&&李零注譯&周后稷，〔1〕名棄?！?〕其母有邰氏女，〔3〕曰姜原?！?〕姜原為帝嚳元妃?！?〕姜原出野，見巨人跡，〔6〕心忻然說，〔7〕欲踐之，〔8〕踐之而身動如孕者。〔9〕居期而生子，〔10〕以為不祥，〔11〕棄之隘巷，〔12〕馬牛過者皆辟不踐；〔13〕徙置之林中，〔14〕適會山林多人；〔15〕遷之而棄渠中冰上，〔16〕飛鳥以其翼覆薦之。〔17〕姜原以為神，遂收養(yǎng)長之。初欲棄之，〔18〕因名曰棄。
&【注釋】〔1〕“周”，作為族名是從古公遷于岐山之南的周原而得名?！昂箴ⅰ保⒆直緸楣任锩?，即今谷子，是古代北方種植最廣泛的作物，古人稱掌農(nóng)事之官為后稷或稷。棄為周人先祖，又曾被舉為后稷，故稱為“周后稷”。〔2〕“棄”，見下文，是因棄而復得而得名。〔3〕“有邰氏”，“邰”字亦作“■”，邑名，在今陜西武功縣西南。古氏族名往往以居地加“有”字來表示?！佰ⅰ?，音t2i?！?〕“姜原”，姜姓，名原。“原”亦作“嫄”?！?〕“帝嚳”，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所記五帝之一?！霸?，“妃”通“配”，即第一個配偶。姜原為帝嚳元妃，其說出于《世本》及《大戴禮·帝系》。二書“元妃”作“上妃”?！皣俊?，音k）?！?〕“巨人跡”，《詩·大雅·生民》說姜嫄“履帝武敏歆”而生后稷，《毛傳》訓“武”為跡，訓“敏”為疾，《鄭箋》則把“帝武敏”解釋為“大神之跡”的“拇指之處”，漢緯書《河圖》也說“姜嫄履大人跡生后稷”（《孔疏》引），所以這里釋為巨人跡。“跡”指足跡?！?〕“心忻然說”?！靶谩蓖靶馈?，“說”同“悅”，所以釋“履帝武敏歆”句“歆”字。“歆”字有欣喜之義?！?〕“踐”，所以釋“履帝武敏歆”句“履”字?！奥摹笔芹`踏之義?！?〕“身動如孕”，《生民》說姜嫄“載震載夙”，生下后稷，《毛傳》訓“震”為動，《鄭箋》解為“遂有身”，則是讀“震”為“娠”，故這里釋為身動如孕。“身”，肚子?！?0〕“居期而生子”，所以釋《生民》“誕彌厥月，先生如達”?！犊资琛芬吨鼙炯o》“居期”作“及期”，指足月而生。〔11〕“不祥”，無夫而生，故以為不祥?！?2〕“棄之隘巷”，《生民》作“誕寘之隘巷”。〔13〕“馬牛過者皆辟不踐”，《生民》作“牛羊腓字之”，《毛傳》訓“腓”為辟，“辟”同“避”。〔14〕“徙置之林中”，《生民》作“誕寘之平林”。〔15〕“適會山林多人”，《生民》作“會伐平林”。〔16〕“遷之而棄渠中冰上”，《生民》作“誕寘之寒冰”。〔17〕“飛鳥以其翼覆薦之”，《生民》作“鳥覆翼之”，《毛傳》：“大鳥來，一翼覆之，一翼藉之?！边@里“覆”指從上覆蓋，“薦”指自下鋪墊?！?8〕“初欲棄之”，這種棄子傳說在世界各地極為常見。如猶太傳說中的摩西，羅馬傳說中的羅慕路斯和勒莫斯。
&棄為兒時，屹如巨人之志。〔1〕其游戲，好種樹麻、菽，〔2〕麻、菽美。〔3〕及為成人，遂好耕農(nóng)，〔4〕相地之宜，〔5〕宜谷者稼穡焉，〔6〕民皆法則之。帝堯聞之，〔7〕舉棄為農(nóng)師，〔8〕天下得其利，有功。帝舜曰：〔9〕“棄，黎民始饑，〔10〕爾后稷播時百谷?！薄?1〕封棄于邰，〔12〕號曰后稷，別姓姬氏?！?3〕后稷之興，在陶唐、虞、夏之際，〔14〕皆有令德?！?5〕&【注釋】〔1〕“屹”，同“仡”，音y@，高大勇武。《生民》說棄“誕實匍匐，克岐克嶷”，意思是棄還處于爬行階段就已漸能站立。“岐”、“嶷”皆高峻之義。〔2〕“好種樹麻、菽”，“種樹”，栽種。“麻”，大麻?！拜摹?，音sh，大豆?！?〕“麻、菽美”，《生民》作“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麥幪幪，瓜瓞唪唪”，提到荏菽（大豆）、禾、麻、麥、瓜瓞（大瓜、小瓜）五種，這里只提麻、菽、是省略言之?！?〕“耕農(nóng)”，猶言耕耨，“農(nóng)”與“耨”是同源字?！?〕“相地之宜”，觀察各種土壤的栽培性能?！?〕“稼穡”，種在田里叫“稼”，收回倉廩叫“穡”。“穡”，音s8。〔7〕“帝堯”，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所記五帝之一?！?〕“農(nóng)師”，官名，掌農(nóng)事。司馬遷以農(nóng)師釋后稷。農(nóng)師亦掌農(nóng)事之官?！秶Z·周語上》虢文公述古藉禮，提到“農(nóng)師一之，農(nóng)正再之，后稷三之”，列“農(nóng)師”于“農(nóng)正”和“后稷”之下，地位較低?！?〕“帝舜”，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所記五帝之一?！?0〕“黎民始饑”，“黎”是黑色，古之民人以黑巾包頭，故稱“黎民”，猶秦稱民為“黔首”（參看《說文》“黔”字）。此句今本《書·舜典》作“黎民阻饑”，《集解》徐廣引《今文尚書》作“祖饑”?！白妗笨捎柺迹ㄒ姟稜栄拧め屧b》），司馬遷所見本應同徐廣引，故作“始饑”?！?1〕“爾后稷播時百谷”，今本《舜典》“爾”作“汝”，本書《五帝本紀》亦作“汝”，義同?！皶r”，《毛傳》訓是，這里作指示代詞，表示這、這些?！?2〕“封棄于邰”，棄族本居于邰，故《生民》曰“即有邰家室”?！?3〕“別姓姬氏”，古代姓、氏有別，姓是表示血緣所出，字形多含有女旁，數(shù)量很少；氏是表示姓的分支，來源不一：或氏于號，或氏于謚，或氏于爵，或氏于國，或氏于官，或氏于字，或氏于居，或氏于事，或氏于職，數(shù)量很大。戰(zhàn)國以后，姓氏混而為一，故司馬遷可以這樣講。但這里的姬是姓而非氏?！?4〕“陶唐”，堯初封于陶，后封于唐，堯之族名陶唐?！坝荨?，舜之族名虞?！跋摹保碇迕?。堯、舜、禹并時而略有先后。棄舉為后稷，在堯、舜、禹之時，其后代世世為后稷?！?5〕“皆有令德”，謂棄之后代世守其職，皆有美德。
&后稷卒，〔1〕子不窋立?！?〕不窋末年，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務(wù)，〔3〕不窋以失其官而儆戎狄之間?！?〕不窋卒，子鞠立。〔5〕鞠卒，子公劉立。公劉雖在戎狄之間，復修后稷之業(yè)，務(wù)耕種，行地宜，自漆、沮度渭，〔6〕取材用，行者有資，〔7〕居者有畜積，民賴其慶。〔8〕百姓懷之，多徙而保歸焉。周道之興自此始，故詩人歌樂思其德?！?〕公劉卒，子慶節(jié)立，國于豳?！?0〕&【注釋】〔1〕“后稷卒”，《國語·周語上》祭公謀父曰：“昔我先王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币院箴槭拦僦?。這里的后稷應理解為棄之后的第若干代后稷，否則在年代上無法與夏末的不窋相銜接。〔2〕“不窋”，棄的后代，當夏代末年，按不窋非棄之親子而為棄之后第若干代后稷之子，棄與不窋之間世系史缺不詳。《山海經(jīng)·大荒西經(jīng)》謂“稷之弟為臺璽，生叔均”，《海內(nèi)經(jīng)》則云“稷之孫曰叔均”。“窋”，音zhu$?！?〕“稷”，指后稷之職?！秶Z·周語上》韋昭注說不窋去稷不務(wù)在夏太康失政之時?！?〕“儆”，同“奔”?！叭值抑g”，《正義》引《括地志》謂“不窋故城在慶州弘化縣南三里，即不窋在戎狄所居之城也”，其地在今甘肅慶陽縣西北，乃春秋戰(zhàn)國時期義渠之戎所居之地?！秶Z·周語上》祭公謀父曰：“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wù)，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竄于戎狄之間。”即此所本。〔5〕“鞠”《世本》及《詩·豳風譜》孔疏引此作“鞠陶”?！?〕“漆、沮”、皆水名，即今漆水河，源出今陜西麟游縣西，經(jīng)今永壽、乾縣、武功三縣入渭河?！拔肌?，水名，即今渭河?！?〕“資”，錢財?！?〕“慶”，福。〔9〕“故詩人歌樂思其德”，指《詩·大雅·公劉》?！?0〕“豳”，音b9n，邑名，在今陜西旬邑縣西南。
&慶節(jié)卒，子皇仆立?；势妥?，子差弗立。差弗卒，子毀隃立。
〔1〕毀隃卒，子公非立?！?〕公非卒，子高圉立。〔3〕高圉卒，子亞圉立?！?〕亞圉卒，子公叔祖類立?！?〕公叔祖類卒，子古公亶父立。古公亶父復修后稷、公劉之業(yè)，積德行義，國人皆戴之。薰育戎狄攻之，〔6〕欲得財物，予之。已復攻，欲得地與民。民皆怒，欲戰(zhàn)。古公曰：“有民立君，將以利之。今戎狄所為攻戰(zhàn)，以吾地與民。民之在我，與其在彼，何異？民欲以我故戰(zhàn)，殺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為?！蹦伺c私屬遂去豳，度漆、沮，逾梁山，〔7〕止于岐下?！?〕豳人舉國扶老攜弱，盡復歸古公于岐下。及他旁國聞古公仁，亦多歸之?！?〕于是古公乃貶戎狄之俗，〔10〕而營筑城郭室屋，〔11〕而邑別居之。作五官有司?！?2〕民皆歌樂之，〔13〕頌其德。
&【注釋】〔1〕“毀隃”，《索隱》引《世本》作“偽榆”，本書《三代世表》“隃”作“渝”，《書·酒誥》疏及《釋文》又作“揄”?！瓣湣保魕*?！?〕“公非”，《索隱》引《世本》云“公非辟方”，《漢書·古今人表》以辟方為公非子?！?〕“高圉”，《索隱》引《世本》云“高圉侯侔”，《漢書·古今人表》“侯侔”作“夷竢”，注為高圉子?！班觥?，音y*。〔4〕“亞圉”，《集解》引《世本》云“亞圉云都”，《漢書·古今人表》以云都為亞圉弟?！?〕“公叔祖類”，《索隱》引《世本》云“太公組紺諸盩”（《禮記·中庸》疏引《世本》“盩”作“盭”），《漢書·古今人表》作“公祖”?！?〕“薰育”，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亦作獯鬻、葷粥?！睹献印ち夯萃跸隆氛f“太王事獯鬻”?！叭值摇?，《孟子·梁惠王下》說“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梁山”，山名，在今陜西乾縣西北?！?〕“岐下”，岐山腳下，指岐山以南的周原，其地在今陜西岐山、扶風二縣?！?〕“亦多歸之”，“薰育戎狄攻之”以下至此，見于《孟子·梁惠王下》等子書。〔10〕“貶戎狄之俗”，《詩·大雅·綿》“混夷駾矣，維其喙矣”，即此所本?！?1〕“營筑城郭室屋”，亦見于《綿》所述，如“筑室于茲”、“乃立皋門”、“乃立應門”云云?！?2〕“作五官有司”，《禮記·曲禮下》：“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司馬、司空、司士、司寇?！薄毒d》所述只有司徒、司空。〔13〕“民皆歌樂之”，指《綿》。
&古公有長子曰太伯，〔1〕次曰虞仲。〔2〕太姜生少子季歷，〔3〕季歷娶太任，〔4〕皆賢婦人，〔5〕生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當有興者，〔7〕其在昌乎？”長子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歷以傳昌，乃二人亡如荊蠻，〔8〕文身斷發(fā)，〔9〕以讓季歷。
&【注釋】〔1〕“太伯”，亦作“泰伯”，即吳太伯，傳說為吳國的開國君主，詳見本書《吳太伯世家》?！?〕“虞仲”，太伯弟，即仲雍。詳見《吳太伯世家》?！?〕“太姜”，古公之妃，《綿》稱“姜女”?！对姟ご笱拧に箭R》稱“周姜”?！?〕“太任”，季歷之妃，“任”本作“妊”，《詩·大雅·大明》稱“摯仲氏任”，乃摯國任姓女子。〔5〕“婦人”，古稱已婚女子或妻為婦?！?〕“圣瑞”，不詳所指。《正義》引《尚書帝命驗》云“季秋之月甲子，赤爵銜丹書入于鄷，止于昌戶”，以為即此圣瑞?！?〕“世”，后代?！?〕“荊蠻”，古代泛稱南方楚、吳、越之地?！?〕“文身斷發(fā)”，古代吳、越一帶風俗，身刺花紋，截短頭發(fā)。
&古公卒，季歷立，是為公季。公季修古公遺道，篤于行義，諸侯順之。
公季卒，子昌立，是為西伯?！?〕西伯曰文王，〔2〕遵后稷、公劉之業(yè)，則古公、公季之法，篤仁，敬老，慈少。禮下賢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3〕士以此多歸之。伯夷、叔齊在孤竹，〔4〕聞西伯善養(yǎng)老，盍往歸之?！?〕太顛、閎夭、散宜生、鬻子、辛甲大夫之徒皆往歸之?！?〕&【注釋】〔1〕“西伯”，殷之畿外方國有所謂“四方”、“多方”之稱，其君稱“方伯”。 據(jù)周原甲骨，周是殷的“西方伯”，因此稱“西伯”。〔2〕“文王”，文王稱王有兩說，一說文王活著就已稱王，一說死后追稱，俱見此紀，說詳下文。〔3〕“日中不暇食”，“日中”是古代記時術(shù)語，約當正午十二點左右。古人用食一般為兩餐，朝食在日出至近正午以前，夕食在日西斜至日入以前。這里是說到了正午還未顧上吃早飯?！稌o逸》“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徽柔懿恭，懷保小民，惠鮮鰥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即此所本。〔4〕“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詳見本書《伯夷列傳》?！肮轮瘛保艊?，亦稱墨胎氏，在今河北盧龍縣?！?〕“盍”，前人多解為相勸之辭。疑非。《爾雅·釋詁》“盍”字訓合，釋此可通?！?〕“太顛、閎夭、散宜生”，三人都是文王時的名臣?！疤币嘧鳌疤??！稌ぞ龏]》：“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宮括?！薄伴b”，音h$ng?！板髯印?，即楚先祖鬻熊，詳見本書《楚世家》。“辛甲大夫”，原為殷臣，去事周，為周太史，見《左傳》襄公四年及劉向《別錄》（此紀《集解》引）。
&崇侯虎譖西伯于殷紂曰：〔1〕“西伯積善累德，諸侯皆向之，將不利于帝?！钡奂q乃囚西伯于羑里?！?〕閎夭之徒患之，乃求有莘氏美女，〔3〕驪戎之文馬，〔4〕有熊九駟，〔5〕他奇怪物，因殷嬖臣費仲而獻之紂?！?〕紂大說，曰：“此一物足以釋西伯，況其多乎！”乃赦西伯，賜之弓矢斧鉞，〔7〕使西伯得征伐。曰：“譖西伯者，崇侯虎也。”西伯乃獻洛西之地，〔8〕以請紂去炮格之刑。〔9〕紂許之。
&【注釋】〔1〕“崇侯虎”，崇國之君，名虎。崇國在今陜西長安縣灃水西?！白P”，音z8n，說壞話?！耙蠹q”，殷的最后一代君主，即殷王紂，詳見本書《殷本紀》。下文亦稱“帝紂”?！?〕“羑里”，亦作“牖里”，邑名。在今河南湯陰縣北?！傲h”，音y%u。〔3〕“有莘氏”，即莘國，在今陜西合陽縣東南?！拜贰?，音sh5n?！?〕“驪戎”，戎族名。在今陜西臨潼，以驪山而得名，姬姓，后進入今山西南部?！拔鸟R”，毛色有文采的馬。“驪”，音l0。〔5〕“有熊”，地名，在今河南新鄭縣。“九駟”，馬四匹為一駟，九駟共三十六匹?！榜啞?，音s@?！?〕“嬖臣費仲”，“嬖臣”即寵臣?！百M仲”，費昌之后，見本書《秦本紀索隱》?！兑蟊炯o》作“費中”?！版浴?，音b@。〔7〕“弓矢斧鉞”，授予征伐之權(quán)的象征?！?〕“洛西之地”，洛水以西之周地?！?〕“炮格之刑”，炮格本為烤肉的工具，用銅制成，紂仿做為刑具，使人行其上，足廢而死。后世“炮格”亦作“炮烙”，或解“烙”為灼，非是。
&西伯陰行善，諸侯皆來決平?！?〕于是虞、芮之人有獄不能決，〔2〕乃如周。入界，耕者皆讓畔，〔3〕民俗皆讓長。虞、芮之人未見西伯，皆慚，相謂曰：“吾所爭，周人所恥，何往為，只取辱耳?！彼爝€，俱讓而去。〔4〕諸侯聞之，曰“西伯蓋受命之君”?！?〕&【注釋】〔1〕“決平”，裁決是非?！?〕“虞、芮”，皆國名。虞在今山西平陸縣，芮在今陜西朝邑縣南?；蛘f此虞、芮在周之西北，今陜西隴縣一帶，《漢書·地理志》記其地有吳山（“吳”、“虞”字通）、芮水?！蔼z”，訴訟。〔3〕“畔”，田界。〔4〕“俱讓而去”，《綿》所謂“虞、芮質(zhì)厥成”，即其事。〔5〕“受命之君”，指稱王。古人認為商、周稱王天下，皆天之所命。西伯斷虞、芮之訟而受命稱王，是古人對文王稱王的一種解釋，說詳下文。
&明年，伐犬戎?！?〕明年，伐密須?！?〕明年，敗耆國?！?〕殷之祖伊聞之，〔4〕懼，以告帝紂?！?〕紂曰：“不有天命乎？是何能為！”〔6〕明年，伐邘?！?〕明年，伐崇侯虎。而作豐邑，〔8〕自岐下而徙都豐。明年，西伯崩，〔9〕太子發(fā)立，是為武王。
&【注釋】〔1〕“犬戎”，西北少數(shù)民族名?！?〕“密須”，國名。亦稱密，姞姓，在今甘肅靈臺縣西?！对姟ご笱拧せ室印氛f“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文王乃伐之?！?〕“耆國”，國名?！瓣取币嘧鳌啊觥保ā兑蟊炯o》作“饑”）或“黎”，即黎國，在今山西壺關(guān)縣西南。詳見《書·西伯戡黎》?！瓣取?，音q0?！?〕“祖伊”，紂臣。王國維《高宗肜日說》懷疑祖伊是紂的“諸父兄弟”，稱“祖”乃殷后裔宋人追記（見《觀堂集林》卷一）。〔5〕“以告帝紂”，祖伊告殷紂見《書·西伯戡黎》?！?〕“是何能為”，《西伯戡黎》記殷紂之言作：“嗚呼！我生不有命在天？”無此句?！?〕“邘”，國名。亦作“于”，在今河南沁陽縣西北邘臺鎮(zhèn)，即鄂侯聽居（見本書《殷本紀集解》）?！?〕“豐邑”，周文王所都之邑，在今陜西長安縣灃河以西。《詩·大雅·文王有聲》：“既伐于崇，作邑于豐?！薄?〕“西伯崩”，自西伯決虞、芮之訟至此七年事，《尚書大傳》伐邘（作于）在二年，伐犬戎（作畎夷）在四年，敗耆在五年，與此不同。
&西伯蓋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詩人道西伯，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后十年而崩，〔4〕謚為文王?！?〕改法度，制正朔矣?！?〕追尊古公為太王，公季為王季：蓋王瑞自太王興?！?〕&【注釋】〔1〕“五十年”，《書·無逸》：“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奔创怂尽！?〕“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易》之卦象，以陰爻、陽爻三畫組成八卦。以八卦相重組成六十四卦，叫重卦。前人關(guān)于重卦之人為誰有種種推測，文王重卦是其中的一種?！?〕“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這是說文王稱王是從他斷虞芮之訟的那一年始。此紀上文的六個“明年”及下文的“九年”、“十一年”皆接此而數(shù)。今本《書·泰誓》亦用此說?！?〕“后十年”，據(jù)上文的六個“明年”，“十”字應是“七”字之誤（古文字“七”、“十”二字形近易混）。這是文王“受命七年”說。另外，古書還有文王“受命九年”說，見《逸周書·文傳》和《漢書·律歷志》引《三統(tǒng)歷》。〔5〕“謚為文王”，“謚”，死后追稱的名號。這是文王稱王的另一說?！抖Y記·大傳》說武王在牧野之戰(zhàn)后立室設(shè)奠，率天下諸侯“追王大王亶父、王季歷、文王昌”。按謚法起源，學術(shù)界有不同看法，據(jù)班簋，“謚”本作“益”，初義是增益的名號，不一定都是死后追稱，其出現(xiàn)至少在西周中期。文王之“文”字是一種美稱，有仁恩、慈愛之義?！爸u”，音sh@。〔6〕“制正朔”，“正”謂歲首，即一年所始之月，如夏正建寅，殷正建丑，周正建子，秦正建亥?！八贰敝^月初，即一月所始之日。古代王朝新立，往往要改定正朔，是謂“制正朔”?！?〕“王瑞”，周稱王之祥瑞。按以上兩種說法，第一種說法謂文王生前即已受命稱王，前人多疑之（如應劭《風俗通義·皇霸》、梁玉繩《史記志疑》、崔述《豐鎬考信錄》），近人或據(jù)楚、吳、越等國稱王之例（據(jù)出土發(fā)現(xiàn)，西周時豐、■等國亦稱王）重新肯定此說；第二種說法謂文王和太王、王季都是武王克商后追稱?！妒酚洝穬烧f并存。
&武王即位，〔1〕太公望為師，〔2〕周公旦為輔，〔3〕召公、畢公之徒左右王，〔4〕師修文王緒業(yè)。
&【注釋】〔1〕“武王”，名發(fā)?！拔洹弊钟袆倧娪挛渲x，也是一種美稱?！?〕“太公望為師”，“太公望”即齊太公呂尚，呂氏，姜姓，亦稱師尚父，從武王克商，有功，封于齊，是齊的開國君主，詳見《齊太公世家》。古代的師有多種，師保之師稱師，樂師稱師，軍隊中師的長官也叫師，三者同源。太公望所任師官前人多以為是師保之師，不一定對。〔3〕“周公旦為輔”，周公旦為文王第四子，因食采于周（在周原即岐周畿內(nèi)）而稱周公。周公旦于武王死后，曾一度攝政，平定武庚、三監(jiān)之叛，伐滅商奄、蒲姑，被封于魯。周公旦命長子伯禽就封，成為第一代魯侯，其留于畿內(nèi)供事王室之后代則繼續(xù)稱為周公。詳見本書《魯周公世家》?！拜o”，同“傅”，也是師保之職?！?〕“召公、畢公”，召公名奭（音sh@），據(jù)說是文王庶子，亦稱召康公，為周太保，成王時封于燕。召公奭命其長子就封，成為第一代燕侯，其留于畿內(nèi)供事王室之后代則繼續(xù)稱為召公。詳見本書《燕召公世家》。畢公名高，亦文王庶子，因封于畢（在今陜西咸陽市東）而稱畢公，康王時為周作冊。
&九年，武王上祭于畢?！?〕東觀兵，至于盟津?！?〕為文王木主，〔3〕載以車，中軍?！?〕武王自稱太子發(fā)，言奉文王以伐，不敢自專。乃告司馬、司徒、司空、諸節(jié)：〔5〕“齊栗，〔6〕信哉！予無知，以先祖有德臣，小子受先功，〔7〕畢立賞罰，〔8〕以定其功?！彼炫d師。師尚父號曰：〔9〕“總爾眾庶，與爾舟楫，〔10〕后至者斬。”武王渡河，中流，白魚躍入王舟中，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復于下，〔11〕至于王屋，〔12〕流為烏，〔13〕其色赤，其聲魄云?！?4〕是時，諸侯不期而會盟津者八百諸侯。諸侯皆曰：“紂可伐矣?！蔽渫踉唬骸芭粗烀?5〕未可也?！蹦诉€師歸。〔16〕&【注釋】〔1〕“武王上祭于畢”，《尚書大傳》作“太子發(fā)上祭于畢”，下句作“下至于孟津之上”，上、下相對而言，是以地理位置而論，此紀《集解》引馬融說以畢為文王墓地。按畢又稱畢郢或程，在今陜西咸陽市東。文王遷都于豐之前曾一度居此?！睹献印るx婁下》：“文王生于岐周，卒于畢郢，西夷之人也?！薄逗鬂h書·蘇竟傳》以“畢”為畢星，主兵，此紀《索隱》同，非是?！?〕“盟津”，即孟津，古黃河津渡，在今黃河孟津東北、孟縣西南。〔3〕“木主”，木制的祖先牌位?！?〕“中軍”，置于軍中。按此即古人所謂師行載主，參看《禮記·曾子問》?！?〕“司馬”，官名，掌軍賦和軍政?！八就健保倜?。掌戶籍、授田和徒役?！八究铡保倜?。掌土木工程及各種制造業(yè)?！爸T節(jié)”，官名?！都狻芬R融說解為“諸受符節(jié)有司也”。〔6〕“齊栗”，亦作“齋栗”，敬慎恐懼。〔7〕“小子受先功”，《集解》徐廣曰：“一云‘予小子受先公功’?！薄?〕“畢立”，《尚書大傳》作“戮力”?！?〕“師尚父”，即上文之太公望?！疤枴?，號令?！?0〕“楫”，音j0，短槳。“舟楫”，指渡河之船?！?1〕“復”，復蓋?！?2〕“王屋”，王所居?！?3〕“流為烏”，化為烏鴉?！?4〕“其聲魄云”，日人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認為此“其聲魄云”應與本書《封禪書》之“其聲殷云”同例。按《封禪書》記陳寶，謂“其神或歲不至，或歲數(shù)來，來也常以夜，光輝若流星，從東南來集于祠城，則若雄雞，其聲殷云，野雞夜雊”，所述乃特大火流星，”其聲殷云”是形容隕落時的巨大聲響。〔15〕“女”，同汝?！?6〕“乃還師歸”，以上是據(jù)漢代流傳的所謂今文《泰誓》。《尚書大傳》引之。
&居二年，聞紂昏亂暴虐滋甚，殺王子比干，〔1〕囚箕子?！?〕太師疵、少師彊抱其樂器而儆周?！?〕于是武王徧告諸侯曰：〔4〕“殷有重罪，不可以不畢伐?！薄?〕乃遵文王，遂率戎車三百乘，〔6〕虎賁三千人，〔7〕甲士四萬五千人，〔8〕以東伐紂。十一年十二月戊午，〔9〕師畢渡盟津，諸侯咸會，曰：“孳孳無?。 薄?0〕武王乃作《太誓》?！?1〕告于眾庶：“今殷王紂乃用其婦人之言，〔12〕自絕于天，毀壞其三正，〔13〕離逷其王父母弟，〔14〕乃斷棄其先祖之樂，乃為淫聲，〔15〕用變亂正聲，〔16〕怡說婦人?！?7〕故今予發(fā)維共行天罰?！?8〕勉哉夫子，〔19〕不可再，〔20〕不可三！”〔21〕&【注釋】〔1〕“王子比干”，或以為紂之諸父，或以為紂之庶兄。比干諫紂，紂剖比干觀其心。詳見本書《殷本紀》?！?〕“箕子”，或以為紂之諸父，或以為紂之庶兄，封于箕（在今山西太谷縣東北）?；右娂q殺比干，佯狂為奴，紂囚之。詳見本書《殷本紀》?！?〕“太師疵、少師彊”，太師是樂官之長，少師是太師之佐，“疵”，音c9，《漢書·古今人表》作“庛”。按《書·微子》提到“父（太）師、少師”，前人多以為是箕子、比干，恐非，當即此二人?！?〕“徧”，同“遍”?！?〕“伐”，《集解》徐廣曰：“一作‘滅’。”〔6〕“戎車”，兵車。“戎車三百乘”，《書·牧誓》序作“戎車三百輛”?！睹献印けM心下》作“革車三百兩”，革車亦兵車。《逸周書·克殷》作“三百五十乘”?！?〕“虎賁三千人”，《牧誓》序作“虎賁三百人”，是按戰(zhàn)車一輛配備虎賁一人?！睹献印けM心下》及其他古書同《史記》，是按戰(zhàn)車一輛配備虎賁十人。《逸周書·克殷》孔晁注認為戰(zhàn)車三百五十輛應配備“士卒三（二）萬六千三（二）百五十人，有虎賁三千五百人”。按虎賁為王之近衛(wèi)，戰(zhàn)時為勁旅，《周禮·夏官》有虎賁氏。《司馬法》佚文記戰(zhàn)車編組有三十人制和七十五人制兩種，三十人制是由甲士十人、步卒二十人組成，若以甲士為虎賁，正與此合；七十五人制是以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組成，則是孔晁注所據(jù)。他是以七十五人為一車，乘以三百五十，共二萬六千二百五十人（兩“二”字均誤作“三”，應據(jù)此紀《正義》改正），虎賁數(shù)不計在內(nèi)?！?〕“甲士”，著鎧甲的戰(zhàn)士，區(qū)別于徒卒。“甲士四萬五千人”，各書無此說。此四萬五千人，按三百乘計，每乘合一百五十人，是七十五人制的兩倍?！?〕“十一年十二月戊午”，《書·泰誓》序“十二月”作“一月”，這是因為改殷正為周正?！?0〕“孳孳”，同“孜孜”?！版苕軣o怠”，勤勉不怠?！?1〕“《太誓》”，即《泰誓》。按司馬遷所見《泰誓》乃漢景帝時民間所獻，附伏生今文《尚書》二十八篇而傳，今佚。古書所引與今本《泰誓》有明顯不同。〔12〕“婦人”，指殷王的配偶?！皨D人之言”，指妲己之言。本書《殷本紀》謂紂“愛妲己，妲己之言是從”。〔13〕“三正”，《書·甘誓》：“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鼻叭硕嘁躁庩栁逍嗅屛逍?，天、地、人三統(tǒng)釋三正（或以夏、殷、周三正釋三正）。按《左傳》昭公三十二年有“故天有三辰，地有五行”之語，《漢書·律歷志》解三辰為日、月、斗，五行為辰星（水星）、熒惑（火星）、太白（金星）、歲星（木星）、填星（土星）五星。并以天、地、人三統(tǒng)合三辰，五行合五星。疑三正即三辰。故這里說“自絕于天，毀壞其三正”。近人或釋三正為三公、三卿或“二三正”（二三大臣），參看劉起釪《釋尚書甘誓的五行與三正》（《文史》第七輯）。〔14〕“離逷”，離開、疏遠?！斑P”，音t@，同“逖”。“王父母弟”，祖父母叫王父、王母，“王父母弟”是說出自同一祖父母的兄弟?！?5〕“淫聲”，下流音樂。本書《殷本紀》：“于是使師涓作新淫聲，北里之舞，靡靡之樂?！薄?6〕“正聲”，典雅的音樂，對淫聲而言?！?7〕“怡說”，取悅。〔18〕“發(fā)”，以名自稱?！肮病?，同“恭”?！?9〕“夫子”，是對男子的稱呼。〔20〕“再”，第二次?！?1〕“三”，第三次。以上是據(jù)漢代流傳的今文《泰誓》。
&二月甲子昧爽，〔1〕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2〕乃誓。武王左杖黃鉞，〔3〕右秉白旄，〔4〕以麾?！?〕曰：“遠矣西土之人！”〔6〕武王曰：“嗟！我有國冢君，〔7〕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氏，〔8〕千夫長、百夫長，〔9〕及庸、蜀、羌、髳、微、、彭、濮人，〔10〕稱爾戈，〔11〕比爾干，〔12〕立爾矛，〔13〕予其誓?！蓖踉唬骸肮湃擞醒浴螂u無晨?！?4〕牝雞之晨，惟家之索’?！?5〕今殷王紂維婦人言是用，〔16〕自棄其先祖肆祀不答，〔17〕昏棄其家國，〔18〕遺其王父母弟不用，乃維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19〕是信是使，俾暴虐于百姓，以奸軌于商國?！?0〕今予發(fā)維共行天之罰?！?1〕今日之事，不過六步七步，〔22〕乃止齊焉，〔23〕夫子勉哉！不過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24〕乃止齊焉，勉哉夫子！尚桓桓，〔25〕如虎如羆，〔26〕如豺如離，〔27〕于商郊，不御克儆，〔28〕以役西土，〔29〕勉哉夫子！爾所不勉，其于爾身有戮?！笔囊眩T侯兵會者車四千乘，陳師牧野。
&【注釋】〔1〕“二月甲子昧爽”，《書·牧誓》作“時甲子昧爽”，無“二月”。“二”，《集解》徐廣曰：“一作‘正’?！币詾橐笾?，當周之二月。“甲子昧爽”，甲子日拂曉?！?〕“朝”，天亮時，比昧爽約晚一個時辰。“牧野”，在今河南淇縣西南，為紂別都朝歌（在今河南淇縣）之城郊。一說“牧野”即《爾雅·釋地》所說“邑外謂之郊，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野”的牧、野，是指遠郊和遠郊以外?！?〕“杖”，拄。“黃鉞”，黃色的銅鉞?！?〕“秉”，握。“白旄”，白色旄牛尾為飾的旗，用以指揮。〔5〕“麾”，音hu9，指揮。〔6〕“遠矣西土之人”，《牧誓》“遠”作“逖”，義同。“西土之人”指殷王畿以西各國之人，即周人及下庸、蜀、羌、髳、微、、彭、濮等族之人。這句話是表示慰勞其辛苦?！?〕“我有國冢君”，《牧誓》“有”作“友”，“國”作“邦”。按“有”與“友”通?！皣弊质潜軡h高祖劉邦諱改字，本應作“邦”。“冢君”，大君?！?〕“亞旅”，《詩·周頌·載芟》“侯亞侯旅”，《毛傳》：“亞，仲叔也；旅，子弟也。”可能是掌管族眾的軍官。“師氏”，是訓練王子弟并率之守衛(wèi)、作戰(zhàn)的武職。商周時期軍隊的最高一級編制是師，師氏應即師的長官?！?〕“千夫長、百夫長”，千人之長，百人之長?！端抉R法》佚文（《左傳》哀公十三年疏、《周禮·夏官·大司馬》疏引）稱之為“千人之帥”、“百人之帥”。根據(jù)甲骨卜辭，殷王“登人”常以百人、三百人、五百人、千人、三千人、五千人為計，百人、千人應是當時軍隊編制的基本單位?！?0〕“庸”，國名。春秋時期的庸國在今湖北竹山縣東南?！笆瘛?，國名，在今四川成都市?！扒肌?，國名，在今甘肅南部和青海東部一帶?！绑悺?，音m2o，國名，或以為即春秋時期的茅戎，在今山西平陸縣西南?！拔ⅰ保瑖?。或以為在今陜西眉縣?！爱?，音l*，國名，或以為即春秋時期的盧國，在今湖北襄樊市西南?！芭怼?，國名，春秋時期的彭國在今湖北房縣?！板А?，音p*，國名，春秋時期的濮國在楚之西南。以上八國均在殷之西土，為周的與國。參看顧頡剛《牧誓八國》（見《史林雜識》）?！?1〕“稱”，舉?！案辍保^兵。〔12〕“比”，并排相互聯(lián)接?！案伞?，盾?！?3〕“立”，拄立?！懊保瘫?。〔14〕“牝雞無晨”，母雞不叫明。喻婦人不應掌權(quán)?！?5〕“索”，盡?！拔┘抑鳌?，敗盡家財?！?6〕“今殷王紂維婦人言是用”，《牧誓》作“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按殷紂之名，古書或作“受”、“受德”。〔17〕“自棄其先祖肆祀不答”，《牧誓》作“昏棄厥肆祀弗答”，“昏棄”，讀為“泯棄”（見王引之《經(jīng)義述聞》），這里釋為自棄?！捌洹保尅柏省弊??！八痢?，陳設(shè)?！按稹保貓??！?8〕“昏棄其家國”，《牧誓》作“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這里多出“家國”二字，并自“遺”字以下另起一句?！?9〕“維”，《牧誓》作“惟”?！岸嘧镥吞印?，指逃亡罪人?！板汀币彩翘拥囊馑肌！笆浅缡情L”，加以推崇、尊重。古代奴隸主貴族認為隱匿從別人那里逃亡出來的奴隸或罪人是極大的不義。這里武王用以指責紂?！?0〕“國”，《牧誓》作“邑”。“奸軌”，同“奸宄”。在外作亂叫“奸”，在內(nèi)作亂叫“宄”?！?1〕“維共”，《牧誓》作“惟恭”?！?2〕“不過六步七步”，《牧誓》“不過”作“不愆”?！绊?、“過”義同。古代作戰(zhàn)最重陣法即隊列，這里是講隊列行進?！?3〕“乃止齊焉”，每行進六、七步就要停一下，以保持整齊。〔24〕“不過于”，《牧誓》作“不愆于”?！胺ァ?，擊刺。〔25〕“桓桓”，勇武貌。〔26〕“如虎如羆”，《牧誓》作“如虎如貔，如熊如羆”，這里有省略?！傲`”，音p0，俗呼人熊?！?7〕“如豺如離”，《說文》：“離，山神獸也?！弊忠嘧鳌镑巍?、“■”?！赌潦摹窡o此句?！?8〕“不御克儆”，《牧誓》作“弗迓克奔”，“御”、“迓”義近。此句意思是不迎擊前來投降者?！?9〕“以役西土”，以為我西土所使。
&帝紂聞武王來，亦發(fā)兵七十萬人距武王?！?〕武王使師尚父與百夫致師，〔2〕以大卒馳帝紂師。〔3〕紂師雖眾，皆無戰(zhàn)之心，心欲武王亟入。紂師皆倒兵以戰(zhàn)，以開武王。武王馳之，紂兵皆崩畔紂?！?〕紂走，反入登于鹿臺之上，〔5〕蒙衣其殊玉，〔6〕自燔于火而死?！?〕武王持大白旗以麾諸侯，諸侯畢拜武王，武王乃揖諸侯，諸侯畢從。武王至商國，〔8〕商國百姓咸待于郊。于是武王使群臣告語商百姓曰：〔9〕“上天降休！”〔10〕商人皆再拜稽首，〔11〕武王亦答拜?！?2〕遂入，至紂死所。武王自射之，三發(fā)而后下車，以輕劍擊之，〔13〕以黃鉞斬紂頭，〔14〕縣大白之旗。已而至紂之嬖妾二女，〔15〕二女皆經(jīng)自殺。〔16〕武王又射三發(fā)，擊以劍，斬以玄鉞，〔17〕縣其頭小白之旗?！?8〕武王已乃出復軍?！?9〕&【注釋】〔1〕“距”，通“拒”，抵御。〔2〕“師尚父”，即上文“太公望”。“百夫”，百夫長。“致師”，挑戰(zhàn)?！?〕“大卒”，《逸周書·克殷》作“虎賁戎車”，《正義》云“大卒，謂戎車三百五十乘，士卒二萬六千二百五十人，有虎賁三千人”，所據(jù)乃孔晁注。但孔晁注非釋“大卒”，而是釋“三百五十乘”，與此無關(guān)。按古代軍隊編制有卒一級，一般為一百人，但《管子·小匡》和《國語·齊語》所記管仲治軍的卒是二百人。上文“四萬五千人”，合每乘一百五十人，為七十五人制的兩倍，或即此“大卒”?！?〕“畔”，同“叛”?！?〕“鹿臺”，臺觀之名。亦稱南單之臺或廩臺，在今河南淇縣，據(jù)說其大三里，高千尺。紂把賦斂所得的錢積存其中?！?〕“蒙衣其殊玉”，本書《殷本紀》作“衣其寶玉衣”。“殊玉”，價值非常之玉，即寶玉。《逸周書·世俘》云“商王紂取天智玉琰五，環(huán)身以自焚”。后世以玉衣斂葬叫玉匣，或與此種葬俗有關(guān)?！?〕“燔”，音f2n，焚燒?！?〕“商國”，指朝歌?！?〕“百姓”，商的族眾?！?0〕“休”，善，福?！?1〕“拜”，拜手，跪而拱手，頭俯至手，與心平?！盎住保窗荻笆窒轮劣诘?，頭亦下至于地?！霸佟保硎緝纱?。〔12〕“答拜”，回拜?！?3〕“輕劍”，《克殷》作“輕呂”，輕呂為劍名?！?4〕“黃”，形容金屬的色澤。出土銅器銘文往往在各種金屬名前冠以赤、黃、玄、白等字，這些字都是表示色澤。〔15〕“嬖妾二女”，一為妲己，一不詳。〔16〕“經(jīng)”，上吊。〔17〕“玄”，黑色?！?8〕“小白之旗”，此據(jù)《逸周書·克殷》，同書《世俘》及他書或作“赤旗”?！?9〕“武王已乃出復軍”，以上除“蒙衣其殊玉”句出《逸周書·世俘》，其他是據(jù)《逸周書·克殷》。
&其明日，除道，〔1〕修社及商紂宮?！?〕及期，百夫荷罕旗以先驅(qū)?！?〕武王弟叔振鐸奉陳常車，〔4〕周公旦把大鉞，畢公把小鉞，〔5〕以夾武王?！?〕散宜生、太顛、閎夭皆執(zhí)劍以衛(wèi)武王。既入，立于社南大卒之左，〔7〕左右畢從?！?〕毛叔鄭奉明水，〔9〕衛(wèi)康叔封布茲，〔10〕召公奭贊采，〔11〕師尚父牽牲。〔12〕尹佚策祝曰：〔13〕“殷之末孫季紂，〔14〕殄廢先王明德，〔15〕侮蔑神祇不祀，〔16〕昏暴商邑百姓，〔17〕其章顯聞于天皇上帝?！薄?8〕于是武王再拜稽首，曰：“膺更大命，〔19〕革殷，〔20〕受天明命?！蔽渫跤衷侔莼?，乃出。〔21〕&【注釋】〔1〕“除道”，清除道路?！?〕“社”，祭祀土地神之所。〔3〕“百夫荷罕旗以先驅(qū)”，《克殷》作“百夫荷素質(zhì)之旗于王前”，孔晁注：“素質(zhì)白旗，前為王道也。”“荷”，扛?！昂逼臁?，旗名，有九旒。〔4〕“武王弟叔振鐸奉陳常車”，《克殷》作“叔振鐸奏拜假，又陳常車”，“奏拜假”，即“奏假”，字亦作“鬷假”、“艐格”、“奏嘏”。“奏”是進獻之義；“假”通“格”，訓至，指求神至；“拜”應指拜手。這里的“奉”字可能是“奏”字之誤，并遺“拜假”二字。“叔振鐸”，據(jù)說是文王第六子，后封于曹。詳見本書《管蔡世家》。“陳”，列。“常車”，儀仗車，車上插有畫著日月圖像的太常旗?！?〕“畢公”，據(jù)《逸周書·克殷》及本書《魯世家》，是“召公”之誤?！?〕“夾”，左右夾侍。〔7〕“大卒”，見上文注，這里當指其兵眾。〔8〕“左右畢從”，這段話《克殷》原文作“即位于社，大卒之左，群臣畢從”。這里“右”上應補一“左”字，“左右”，用以釋“群臣”。〔9〕“毛叔鄭”，文王庶子，武王弟，封于毛（在周王畿內(nèi)）?！懊魉?，古人以陽燧（取火的銅鏡）取火于日叫“明火”，以陰鏡（取水的銅鏡，又名“方諸”）取水于月叫“明水”。參看《周禮·秋官·司烜氏》。〔10〕“衛(wèi)康叔封”，據(jù)說是文王第九子，初封于康（在周王畿內(nèi)），后封于衛(wèi)，詳見本書《管蔡世家》、《衛(wèi)康叔世家》?！捌潯保菹?。〔11〕“贊”，佐助?！安伞保噬珟挪??！?2〕“牲”，祭牲?！?3〕“尹佚”，即史佚，食采于尹，以尹為氏，與太公、周公、召公被后人稱為“四圣”（見《大戴禮·保傅》），是周初重臣之一?！安摺?，書于竹簡?！白！?，祭告。〔14〕“末孫季紂”，《克殷》作“末孫受德”?！?5〕“殄”，音ti3n，滅絕?！皬U”，廢棄?！?6〕“侮蔑”，輕慢。“神祇”，天地之神?！?7〕“昏暴”，昏亂、殘害?！?8〕“章”，讀為“彰”，彰明?！疤旎噬系邸?，古書及銅器銘文多作“皇天上帝”?！盎侍臁笔侵辽系淖匀簧?，“上帝”是至上的人格神（族神）?！?9〕“膺更大命”，《逸周書·克殷》佚文（《文選·王元長曲水詩序》注引）作“膺受大命”?！扳呤艽竺币嘁娒Α＿@里的“更”字應是“受”字之誤（戰(zhàn)國文字中的“受”字與“更”字相似）。“大命”，指上天所授享有天下之命?！?0〕“革殷”，“革”，更革。代替殷享有天下?！?1〕“乃出”，以上是據(jù)《逸周書·克殷》。
&封商紂子祿父殷之余民。〔1〕武王為殷初定未集，〔2〕乃使其弟管叔鮮、蔡叔度相祿父治殷?！?〕已而命召公釋箕子之囚。〔4〕命畢公釋百姓之囚，〔5〕表商容之閭?！?〕命南宮括散鹿臺之財，〔7〕發(fā)巨橋之粟，〔8〕以振貧弱萌隸?！?〕命南宮括、史佚展九鼎保玉。〔10〕命閎夭封比干之墓?！?1〕命宗祝享祠于軍?！?2〕乃罷兵西歸。行狩，記政事，作《武成》。〔13〕封諸侯，班賜宗彝，〔14〕作《分殷之器物》?！?5〕武王追思先圣王，乃褒封神農(nóng)之后于焦，〔16〕黃帝之后于祝，〔17〕帝堯之后于薊，〔18〕帝舜之后于陳，〔19〕大禹之后于杞?！?0〕于是封功臣謀士，而師尚父為首封。封尚父于營丘，〔21〕曰齊。封弟周公旦于曲阜，〔22〕曰魯。封召公奭于燕?！?3〕封弟叔鮮于管，〔24〕弟叔度于蔡?！?5〕余各以次受封。
&【注釋】〔1〕“祿父”，紂子武庚，字祿父?！?〕“集”，通“輯”，和睦?！?〕“管叔鮮”，據(jù)說是文王第三子?！安淌宥取?，據(jù)說是文王第五子。詳見本書《管蔡世家》。〔4〕“釋”，《集解》徐廣引別本作“原”。“原”，赦罪，與“釋”義近?！?〕“畢公”，《克殷》下有“衛(wèi)叔”?！?〕“表商容之閭”，今本《書·武成》作“式商容閭”，謂過其閭憑式（俯身于車上橫木）而表示敬意?！氨怼?，立標識以旌其賢?！吧倘荨保筚t人，曾為紂之樂官，欲感化紂而不能，去隱，及武王克殷，欲以為三公，固辭不受。詳見今本《書·武成》、《禮記·樂記》、《韓詩外傳》卷二、《帝王世紀》（《武成》疏引）等書?！伴偂?，里門。〔7〕“南宮括”，《漢書·古今人表》作“南宮適”，師古注以南宮適與大顛、閎夭、散宜生并稱“文王四友”。《克殷》作“南宮忽”。“鹿臺之財”，紂于鹿臺所聚之錢?！?〕“巨橋”，倉名。巨橋倉在今河北曲周縣東北古衡漳水東岸，紂聚粟其中?！?〕“振”，同“賑”，救濟?！懊取保ā懊ァ保ㄒ嘧鳌爱m”），即所謂野人，是住在野（城郊以外）當中的身份較低的居民?！半`”，賤役?！?0〕“命南宮括、史佚展九鼎保玉”，《克殷》“南宮括”作“南宮百達”，“展”作“遷”，“保玉”作“三巫”。按“展”字應是“遷”的借字?！熬哦Α?，即古代著名的夏鼎，夏滅遷于商，商滅遷于周，是古代天下共主的一種象征?！叭住?，或以為地名，唐蘭《關(guān)于夏鼎》（見《文史》第七輯）認為是“寶玉”二字之誤（“?！弊肿x為“寶”），但也有可能是“三玉”二字之誤（指三種寶玉）。〔11〕“封比干之墓”，“封”，堆土為墳冢。據(jù)《正義》引《括地志》，比干墓在今河南汲縣北十里?！?2〕“命宗祝享祠于軍”，《克殷》作“乃命宗祝崇賓饗禱之于軍”。“宗?！保骷乐?，崇賓為其名，此略。“饗禱”，“饗”與“享”通，漢代稱禱為祠。以上是據(jù)《逸周書·克殷》?！?3〕“《武成》”，《尚書》中的一篇，記武王伐商取得成功之事?！?4〕“班賜”，分賜?！白谝汀保漓胱嫦鹊那嚆~禮器?！?5〕“《分殷之器物》”，《書序》作“《分器》”，《尚書》中的一篇，記武王封諸侯，分賜殷人禮器之事。古代封諸侯分賜禮器叫“分器”?！?6〕“褒封”，嘉封?！吧褶r(nóng)”，傳說人物，一說即炎帝?！敖埂?，國名。在今河南陜縣西?！?7〕“黃帝”，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所記五帝之一。“?！保瑖?。即鑄，據(jù)銅器銘文為妊姓，在今山東寧陽縣西北?！?8〕“薊”，音j@，邑名，在今北京，以今北京城北薊丘而得名。《呂氏春秋·慎大》“薊”作“黎”?！?9〕“陳”，國名，媯姓，在今河南淮陽縣。始封之君為帝舜之后陳胡公滿。詳見本書《陳杞世家》?！?0〕“大禹”，即禹，夏的祖先。詳見本書《夏本紀》。“杞”，國名，姒姓，在今河南杞縣。始封之君為夏禹之后東樓公。詳見本書《陳杞世家》。按“黃帝”以下至此，見《禮記·樂記》、《呂氏春秋·慎大》。〔21〕“營丘”，邑名，在今山東淄博市東北，后稱臨淄?！?2〕“曲阜”，邑名，在今山東曲阜縣?！?3〕“燕”，國名，在今北京，以燕山而得名?！?4〕“管”，國名，在今河南鄭州市?！?5〕“蔡”，國名，在今河南上蔡縣。
&武王征九牧之君，〔1〕登豳之阜，〔2〕以望商邑?！?〕武王至于周，〔4〕自夜不寐?！?〕周公旦即王所，曰：“曷為不寐？”〔6〕王曰：“告女：〔7〕維天不饗殷，自發(fā)未生于今六十年，〔8〕麋鹿在牧，〔9〕蜚鴻滿野?！?0〕天不享殷，〔11〕乃今有成。維天建殷，其登名民三百六十夫，〔12〕不顯亦不賓滅，〔13〕以至今。我未定天保，〔14〕何暇寐！”王曰：“定天保，依天室，〔15〕悉求夫惡，〔16〕貶從殷王受?！?7〕日夜勞來，〔18〕定我西土，〔19〕我維顯服，〔20〕及德方明?！?1〕自洛汭延于伊汭，〔22〕居易毋固，〔23〕其有夏之居。〔24〕我南望三涂，〔25〕北望岳鄙，〔26〕顧詹有河，〔27〕粵詹雒、伊，〔28〕毋遠天室?！睜I周居于雒邑而后去?！?9〕縱馬于華山之陽，〔30〕放牛于桃林之虛；〔31〕偃干戈，〔32〕振兵釋旅：〔33〕示天下不復用也。〔34〕&【注釋】〔1〕“武王征九牧之君”，《逸周書·度邑》作“維王克殷，國君諸侯乃厥獻民征主九牧之師”?！熬拍林?，九州之長。〔2〕登豳之阜”，《度邑》作“王乃升汾之阜”?！暗恰?，與“升”同義?！搬佟保墩x》引《括地志》以為即旬邑之豳（字亦作“邠”），《史記志疑》則以為其地近商邑，字應作“汾”，即《郡國志》潁川襄城縣（在今河南襄城）之汾丘?！案贰?，土山?！?〕“商邑”，指商的國都?！?〕“周”，《正義》以為鎬京，但銅器銘文所見“周”，一般都指岐周（在今陜西扶風、岐山二縣）。鎬京，古書及銅器銘文多稱之為“宗周”?！?〕“自夜不寐”，《度邑》作“具明不寢”。“自夜”、“具明”，疑是“夙夜”之誤（“夙”字古文作“■”，與“自”、“具”相近）?！?〕“曷為不寐”，《度邑》作“害不寢”?！瓣隆?，音h6，通“害”，義為何?！?〕“女”，讀為“汝”?！?〕“自發(fā)未生于今六十年”，《度邑》作“發(fā)之未生，至于今六十年”?！抖Y記·文王世子》謂“文王九十七而終，武王九十三而終”，《路史·發(fā)揮》卷四、金履祥《通鑒前編》卷六引《竹書紀年》作“武王年五十四”，《真誥》卷一五引《竹書紀年》作“年四十五”，顧頡剛《武王的死及其年歲和紀元》（《文史》第十八輯）以為武王享年“五十多歲”，此“六十年”是舉成數(shù)言之。〔9〕“麋鹿在牧”，《度邑》作“夷羊在牧”。夷羊是一種神獸，或說為土神。“麋鹿”，是我國特產(chǎn)的一種動物，俗稱“四不像”?！澳痢?，遠郊?！?0〕“蜚鴻滿野”，《度邑》作“飛鴻滿野”，“蜚”與“飛”同。《淮南子·本經(jīng)》作“飛蛩滿野”，注：“蛩，蟬、蠛蠓之屬也，一曰蝗也?！薄端麟[》引《隨巢子》作“飛拾”，謂“飛拾，蟲也”，是以蜚鴻為蟲名，但《正義》則以蜚鴻為鴻雁?！耙啊?，郊外。此上二句是形容殷畿內(nèi)的荒涼景象?！?1〕“天不享殷”，《度邑》作“天自幽不享于殷”。上文“享”作“饗”，在古文字中，“享”是獻享、享受之義，“饗”是宴饗之義，并不混淆，但《史記》中二字往往通用，這里的“享”“饗”都是享受其祭祀的意思?！?2〕“其登名民三百六十夫”，《度邑》作“厥征天民名三百六十夫”，“厥征”與“其登”義同，“民名”當是“名民”之倒?！暗恰?，征用?！懊瘛?，賢人?！胺颉?，古以夫計民。〔13〕“不顯亦不賓滅”，“顯”字是“顧”字之誤，“賓”通“擯”，音b@n?！抖纫亍纷鳌案ヮ櫼嗖毁e滅”，《集解》徐廣曰：“一云‘不顧亦不賓成’，一又云‘不顧亦不恤’也。”《索隱》引《隨巢子》作“天鬼不顧亦不賓滅”。是不重用也不廢棄之義?！?4〕“天?！保咸斓谋Ｓ?。指在洛邑營建東都。〔15〕“天室”，即太室。銅器銘文“太室”或作“天室”，可證。這里的天室非指廟堂之太室，而是指太室山。太室山即嵩山，在今河南登封縣北，近洛邑故址。周營洛邑，近太室山，故曰“依天室”，下“毋遠天室”同?！?6〕“悉求夫惡”，《度邑》作“志我共惡”，意思是把作惡的人統(tǒng)統(tǒng)找出來。〔17〕“貶從殷王受”，《度邑》作“■從殷王紂”，“■”是“貶”字的古文。意思是按與殷紂同樣的罪加以處罰?！?8〕“勞來”，亦作“勞徠”、“勞勑”，勸勉、慰勞之義。〔19〕“定我西土”，《度邑》作“定我于西土”，指安定周人的故土?！?0〕“顯”，揚。“服”，職事?！?1〕“及德方明”，指德教方大行于世?！?2〕“自洛汭延于伊汭”，“汭”，音ru@，河水拐彎處。自洛水拐彎處綿延至于伊水拐彎處。〔23〕“居易毋固”，《度邑》作“居易無固”。“易”，平易?！拔恪?，通“無”?！肮獭保U固。此句謂地勢平坦。〔24〕“有夏之居”，“有夏”，即夏。禹曾都陽城。陽城在今河南登封縣東南告城鎮(zhèn)，與洛邑鄰近，故稱“有夏之居”。〔25〕“我南望三涂”，《度邑》作“我南望過于三涂”?！叭俊?，山名，在今河南嵩縣西南，當洛邑西南?！?6〕“北望岳鄙”，《度邑》作“我北望過于岳鄙”，可能是指洛邑以北的太行山一帶?！?7〕“顧詹有河”，《度邑》作“顧瞻過于有河”?！邦櫋?，回首?！罢病?，通“瞻”?！坝泻印保春铀ń顸S河）。古代方位概念以南為前，北為后，河水在洛邑北，故稱“顧詹有河”?！?8〕“粵詹雒、伊”，《度邑》作“宛瞻延于伊、雒”?！盎洝?，語助。“雒”，字同“洛”，洛水?！耙痢?，伊水。〔30〕“華山之陽”，華山之南?！?1〕“桃林”，又名桃林塞、桃原，在今河南靈寶縣以西、陜西潼關(guān)縣以東地區(qū)?！疤摗?，《禮記·樂記》、《韓詩外傳》及今本《書·武成》作“野”。〔32〕“偃”，放置不用?！案筛辍?，盾、戈，泛指各種武器。〔33〕“振兵”，整軍?！搬屄谩?，解除武裝。古人稱戰(zhàn)事結(jié)束后整軍返回為“振旅”。〔34〕“示天下不復用也”，“縱馬”以下至此，見《禮記·樂記》、《呂氏春秋·慎大》、《韓詩外傳》卷三等。
&武王已克殷，后二年，〔1〕問箕子殷所以亡?；硬蝗萄砸髳?，以存亡國宜告?！?〕武王亦丑，〔3〕故問以天道?！?〕&【注釋】〔1〕“后二年”，《書·洪范》作“十有三祀”，在滅商（十一年）之后二年?！?〕“以存亡國宣告”，以保存亡國之所宜告。按古代實行宗法統(tǒng)治，往往靠扶立被亡之國的后裔，保持其祀統(tǒng)，達到控制的目的，叫“存亡國”。〔3〕“丑”，感到羞恥?！?〕“故問以天道”，即《書·洪范》所陳，此略。
&武王病。天下未集，〔1〕群公懼，穆卜，〔2〕周公乃祓齋，〔3〕自為質(zhì)，〔4〕欲代武王，武王有瘳?！?〕后而崩，〔6〕太子誦代立，是為成王。
&【注釋】〔1〕“集”，亦和睦之義?！?〕“穆卜”，前人多不得其解，唐蘭認為此“穆”字應解為“昭穆”之“穆”。按照西周昭穆制度，太王以下五王，王季為昭，文王為穆，武王為昭，成王為穆。這里的“穆卜”是指卜武王的下一代。見所著《西周銅器斷代中的“康宮”問題》（載《考古學報》一九六二年一期二四頁）。〔3〕“祓”，音f*，去除不祥?！褒S”，齋戒?！?〕“自為質(zhì)”，指以身代武王?！蹲髠鳌钒Ч暧洺淹跤屑?，而有赤云如鳥夾日而飛，周太史勸楚昭王萗祭，謂可移禍于令尹、司馬，亦此類?！?〕“瘳”，音ch#u，病愈?！?〕“后而崩”，“后”字下似有脫文。本書《封禪書》說“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寧而崩”，《逸周書·明堂》說“既克殷六年而武王崩”，《管子·小問》說“武王伐殷既克之，七年而崩”，諸說不同。以上是據(jù)《書·金縢》。
&成王少，〔1〕周初定天下，周公恐諸侯畔周，公乃攝行政當國?！?〕管叔、蔡叔群弟疑周公，與武庚作亂，畔周?！?〕周公奉成王命，伐誅武庚、管叔，放蔡叔?！?〕以微子開代殷后，〔5〕國于宋?！?〕頗收殷余民，以封武王少弟封為衛(wèi)康叔?！?〕晉唐叔得嘉谷，〔8〕獻之成王，成王以歸周公于兵所?！?〕周公受禾東土，〔10〕魯天子之命。〔11〕初，管、蔡畔周，周公討之，三年而畢定，〔12〕故初作《大誥》，〔13〕次作《微子之命》，〔14〕次《歸禾》，〔15〕次《嘉禾》，〔16〕次《康誥》、《酒誥》、《梓材》，〔17〕其事在周公之篇?！?8〕周公行政七年，〔19〕成王長，周公反政成王，北面就群臣之位。
&【注釋】〔1〕“成王少”，成王即位年齡，古書說法不一?；蛑^“幼在襁褓”（《尚書大傳》、《逸周書·明堂》等主此說），或謂年六歲（賈誼主此說），或謂年十歲（鄭玄主此說），或謂年十三歲（王肅主此說）。成王即位可能年齡不大，但“幼在襁褓”之說不可信?！?〕“攝行政當國”，代替成王執(zhí)政?！?〕“畔”，同“叛”?！芭现堋?，武王克殷后封管叔于管，蔡叔于蔡，霍叔于霍，以監(jiān)殷及殷以北的邶（在今河南湯陰縣東南），殷以南的鄘（在今河南汲縣東北），殷以東的衛(wèi)（在今河南淇縣）。管、蔡、霍勾結(jié)武庚叛周，是為武庚、三監(jiān)之叛。武庚、三監(jiān)之叛，主謀是武庚和管叔，蔡叔次之，霍叔古書提到的比較少，這里略去不言?！?〕“放蔡叔”，據(jù)《商君書·刑賞》，霍叔也被流放?！?〕“微子開”，本作“微子啟”?！皢ⅰ弊鳌伴_”，是避漢景帝劉啟諱改字。啟為帝乙長庶子，數(shù)諫紂不聽，遂出走。武王滅商，向周乞降，初封于微。詳見本書《宋微子世家》。〔6〕“宋”，國名，在今河南商丘縣南?！?〕“武王少弟封”，傳為文王第九子，比武王年齡小，所以稱“少弟”。封始封在康（在周王畿內(nèi)），此時封于衛(wèi)?！靶l(wèi)”，國名，在今河南淇縣。詳見本書《衛(wèi)康叔世家》。〔8〕“晉唐叔”，名虞，成王滅唐，封之于唐，故稱唐叔。后唐又改稱晉。詳見本書《晉世家》?！凹喂取保瑩?jù)說是長在兩個相鄰的畝壟上而結(jié)同一個谷穗。見《書序》?！?〕“歸”，《集解》徐廣曰“歸，一作饋”，字通“饋”，是致送之義。“兵所”，駐兵之處。〔10〕“東土”，當時周公與召公分陜而治，陜（在今河南陜縣）以東由周公負責，陜以西由召公負責（見《公羊傳》隱公五年）。周公駐守東方，指揮平定殷亂?！?1〕“魯”，《書序》作“旅”，是布陳之義?！?2〕“三年而畢定”，《尚書大傳》說“周公攝政，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即三年間平叛之事。〔13〕“《大誥》”，《尚書》篇名，是周公于伐叛之前所作大告天下之辭?！?4〕“《微子之命》”，《尚書》篇名，是成王封微子啟于宋所作。〔15〕“《歸禾》”，《尚書》篇名，今佚。《書序》：“唐叔得禾，異畝同穎，獻諸天子，王命唐叔歸周公于東，作《歸禾》。”即上所述?！?6〕“《嘉禾》”，《尚書》篇名，今佚。《書序》：“周公既得命禾，旅天子之命，作《嘉禾》。”即上所述。〔17〕“《康誥》、《酒誥》、《梓材》”，皆《尚書》篇名?！犊嫡a》是成王封康叔封于衛(wèi)所作?！毒普a》是成王以殷人酗酒亡國之事告誡康叔封之辭?！惰鞑摹肥浅赏跻阅窘承拗文静臑橛鳎婵凳宸庖詾檎?。〔18〕“周公之篇”，指本書《魯周公世家》?！?9〕“行政七年”，《書·洛誥》結(jié)尾書“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而文中又有“元祀”之語，前人遂以為周公攝政七年始還政成王并改元。近年來因討論出土何尊銘文，學術(shù)界對周公攝政年數(shù)及其與成王紀年的關(guān)系有不少爭論，尚未取得一致的意見?！渡袝髠鳌贰爸芄珨z政，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四年建侯衛(wèi)，五年營成周，六年制禮作樂，七年致政成王”，即七年之事?！拔迥隊I成周”敘在下文。
&成王在豐，使召公復營洛邑，〔1〕如武王之意?！?〕周公復卜申視，〔3〕卒營筑，居九鼎焉。〔4〕曰：“此天下之中，〔5〕四方入貢道里均?！薄?〕作《召誥》、《洛誥》?！?〕成王既遷殷遺民，周公以王命告，作《多士》、《無佚》?！?〕召公為保，〔9〕周公為師，〔10〕東伐淮夷，〔11〕殘奄，〔12〕遷其君薄姑。〔13〕成王自奄歸，在宗周，〔14〕作《多方》?！?5〕既絀殷命，〔16〕襲淮夷，歸在豐，作《周官》。〔17〕興正禮樂，〔18〕度制于是改，〔19〕而民和睦，頌聲興。成王既伐東夷，〔20〕息慎來賀，〔21〕王賜榮伯作《賄息慎之命》?！?2〕&【注釋】〔1〕“洛邑”，上文作“雒邑”?！稌ふ僬a》序“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即此所本?！?〕“如武王之意”，上文說武王“營周居于雒邑而去”，是武王克商后，已謀筑城于洛邑。這里說成王“使召公復營洛邑”，可見是稟承武王的遺志?！?〕“復卜申視”，“復”、“申”，皆表示再次?！耙暋保辈?，亦稱相。據(jù)《書·召誥》及《洛誥》，召公卜宅、相宅后，周公再次卜宅、相宅，才開始營建成周城?！?〕“居九鼎焉”，武王克商后已遷走九鼎，這里始將九鼎正式安放在成周城內(nèi)?！蹲髠鳌沸辍俺赏醵ǘτ卩P鄏”，即指此。〔5〕“天下之中”，《召誥》稱為“土中”。成周位于周統(tǒng)治區(qū)的中央，故稱?！?〕“四方入貢道里均”，四方入貢，里程相近?！?〕“《召誥》、《洛誥》”，《尚書》中的兩篇?！墩僬a》記召公到洛邑卜宅、相宅，確定成周城的方位大小?！堵逭a》記周公再次到洛邑卜宅、相宅，開始正式動工營建成周城?！?〕“《多士》、《無逸》”，《尚書》中的兩篇?！抖嗍啃颉贰俺芍芗瘸桑w殷頑民，周公以王命誥，作《多士》”，即此所本。《無逸》是周公告誡成王之語。〔9〕“召公為?！?，召公為太保?！?0〕“周公為師”，周公為太師。師、保皆負責教育王之官職?！?1〕“淮夷”，古部族名，住在淮水流域，多為嬴姓。〔12〕“殘”，《書·成王政序》、《尚書大傳》等作“踐”，通“刬”、“剪”，滅除之義。“奄”，古國名，亦稱蓋，嬴姓，在今山東曲阜縣?！?3〕“薄姑”，亦作“蒲姑”、“亳姑”，本為國名，在今山東博興縣東北。薄姑從武庚叛亂，被周伐滅，周用以封呂尚。〔14〕“宗周”，即鎬京，在今陜西長安灃河東，是武王東進所建的新都城?！?5〕“《多方》”，《尚書》篇名?！抖喾叫颉贰俺赏鯕w自奄，在宗周，誥庶邦，作《多方》”，即此所本?！岸喾健迸c“庶邦”同義，此篇是周公以王命宣示周所征服的諸方國?！?6〕“絀”，音ch），同“黜”，廢黜?！凹冉I殷命”，既廢黜殷所受天命?！?7〕“《周官》”，《尚書》篇名。《周官序》“成王既黜殷命，滅淮夷，還歸在豐，作《周官》”，即此所本?！?8〕“興”，振興?！罢?，訂定。〔19〕“度制”，制度。〔20〕“東夷”，古部族名，奉祀太皞、少皞，多分布于今山東境內(nèi)，為商的與國?！?1〕“息慎”，古部族名。亦作“肅慎”，分布在今黑龍江流域?！?2〕“榮伯”，周的王朝大臣?！啊顿V息慎之命》”，《尚書》篇名，今佚?！稌べV肅慎之命序》“武王既伐東夷，肅慎來賀，王俾榮伯作《賄肅慎之命》”，以事屬之武王，《國語·魯語下》載孔子語亦云“武王克商”而肅慎氏來貢?！百V”，賜送財貨。
&成王將崩，懼太子釗之不任，乃命召公、畢公率諸侯以相太子而立之。成王既崩，二公率諸侯，以太子釗見于先王廟，申告以文王、武王之所以為王業(yè)之不易，務(wù)在節(jié)儉，毋多欲，以篤信臨之，作《顧命》。〔1〕太子釗遂立，是為康王?？低跫次?，徧告諸侯，宣告以文武之業(yè)以申之，作《康誥》?！?〕故成康之際，天下安寧，刑錯四十余年不用?！?〕康王命作策畢公分居里，〔4〕成周郊，〔5〕作《畢命》?！?〕&【注釋】〔1〕“《顧命》”，《尚書》篇名，為成王的臨終遺言?！稌ゎ櫭颉罚骸俺赏鯇⒈溃俟?、畢公率諸侯相康王，作《顧命》?！贝藫?jù)《書序》而略述該篇大義?！?〕“《康誥》”，即《康王之誥》，亦《尚書》篇名?！?〕“刑錯四十余年不用”，“刑錯”，將刑法放置起來不用。按“故成康之際”至此同《紀年》（《文選·賢良詔》注等引）。前人多據(jù)以推算成、康二王在位年數(shù)?！?〕“作策畢公”，“作策”同“作冊”，是史官之長，掌冊命官爵，畢公為康王作冊?！胺志永铩?，讓居民按等級的不同分別居住。春秋時期，管仲相齊桓公，根據(jù)西周先王“定民之居”的制度，使士、農(nóng)、工、商四民不相雜處，就屬于這種性質(zhì)?！?〕“成周郊”，組成成周城的四郊?！?〕“《畢命》”，《尚書》篇名。《畢命序》“康王命作冊畢分居里，成周郊，作《畢命》”，即此所本。
&康王卒，子昭王瑕立。昭王之時，王道微缺。昭王南巡狩不返，〔1〕卒于江上?！?〕其卒不赴告，〔3〕諱之也。〔4〕立昭王子滿，是為穆王。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王道衰微，穆王閔文武之道缺，〔6〕乃命伯臩申誡太仆國之政，〔7〕作《臩命》?！?〕復寧。
&【注釋】〔1〕“昭王南巡狩不返”，據(jù)《紀年》（《初學記》卷七、《太平御覽》卷九○七引）及出土銅器銘文，昭王南征荊楚共有兩次，第一次在昭王十六年，周師有較多俘獲；第二次在昭王十九年，昭王還濟漢水，喪六師，本人也死在漢水中。這是西周歷史上很著名的事件。《左傳》僖公四年記齊桓公伐楚，仍以昭王之死責問楚君?！?〕“卒于江上”，昭王是卒于漢水中而非江上，此非?！墩x》引《帝王世紀》所記傳說，謂昭王之死是因為船人以膠船進王，行至水中，膠解船沉而淹死?！?〕“赴告”，亦作“訃告”，奔赴相告?！?〕“諱之也”，周人恥之，諱言其事。〔5〕“春秋”，指穆王的年齡?！?〕“閔”，同“憫”，擔憂?！?〕“伯臩”，臩，音ji%ng，字亦作“臦”、“燛”、“煛”、“冏”?！吧暾]”，反復告誡?！疤汀?，官名，掌馭車馬之長。伯燛為穆王太仆。〔8〕“《燛命》”，《尚書》篇名?！秲酌颉贰澳峦趺畠诪橹芴驼鳌秲酌贰?，即此所本。此篇是穆王冊命伯燛為太仆之辭。
&穆王將征犬戎，祭公謀父諫曰：〔1〕“不可。先王耀德不觀兵。夫兵戢而時動，〔2〕動則威，觀則玩，〔3〕玩則無震。〔4〕是故周文公之頌曰：〔5〕‘載戢干戈，〔6〕載櫜弓矢，〔7〕我求懿德，〔8〕肆于時夏，〔9〕允王保之?！?0〕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11〕阜其財求而利其器用，〔12〕明利害之鄉(xiāng)，〔13〕以文修之，〔14〕使之務(wù)利而辟害，〔15〕懷德而畏威，〔16〕故能保世以滋大?！?7〕昔我先王世后稷，〔18〕以服事虞、夏?！?9〕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wù)，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20〕而自竄于戎狄之間。不敢怠業(yè)，時序其德，〔21〕遵修其緒，〔22〕修其訓典，〔23〕朝夕恪勤，〔24〕守以敦篤，奉以忠信。奕世載德，〔25〕不忝前人?！?6〕至于文王、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無不欣喜?！?7〕商王帝辛大惡于民，庶民不忍，載武王，〔28〕以致戎于商牧?！?9〕是故先王非務(wù)武也，勤恤民隱而除其害也?！?0〕夫先王之制，邦內(nèi)甸服，〔31〕邦外侯服，〔32〕侯衛(wèi)賓服，〔33〕夷蠻要服，〔34〕戎翟荒服?！?5〕甸服者祭，侯服者祀，賓服者享，〔36〕要服者貢，〔37〕荒服者王?！?8〕日祭，月祀，時享，〔39〕歲貢，終王?！?0〕先王之順祀也，〔41〕有不祭則修意，有不祀則修言，有不享則修文，有不貢則修名，〔42〕有不王則修德，序成而有不至則修刑。〔43〕于是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讓不貢，〔44〕告不王。于是有刑罰之辟，〔45〕有攻伐之兵，有征討之備，有威讓之命，有文告之辭。布令陳辭而有不至，則增修于德，無勤民于遠。〔46〕是以近無不聽，遠無不服。今自大畢、伯士之終也，〔47〕犬戎氏以其職來王，〔48〕天子曰〔49〕‘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觀之兵’，無乃廢先王之訓，而王幾頓乎？〔50〕吾聞犬戎樹敦，〔51〕率舊德而守終純固，〔52〕其有以御我矣?！蓖跛煺髦?，得四白狼四白鹿以歸。〔53〕自是荒服者不至?！?4〕&【注釋】〔1〕“祭公謀父”，祭是周畿內(nèi)封國，為周公旦之后，謀父是此祭公的字。〔2〕“戢”，音j0，收藏起來?！?〕“玩”，音w4n，輕慢，不認真對待?！?〕“震”，威嚴。〔5〕“周文公之頌”，“周文公”即周公旦，“頌”指以下詩文，即《詩·周頌·時邁》。〔6〕“載”，語首助詞?！拜d戢干戈”，收起干戈?！?〕“櫜”，音g1o，裝弓矢的囊，這里用為動詞?！拜d櫜弓矢”，意思是收起弓矢。〔8〕“懿德”，美德?！?〕“肆于時夏”，“肆”，陳。“時”，是?！跋摹?，大夏，樂名。〔10〕“允”，理所應當?！?1〕“茂”，通“懋”，訓勉?！秶Z·周語上》“茂”作“懋”。“茂正”，勉勵端正?！?2〕“阜”，增大。“求”，同“賕”，財物?！?3〕“鄉(xiāng)”，同“向”，方向?！?4〕“文”，禮法?！?5〕“辟”，同“避”?！?6〕“懷德”，歸服于德。
〔17〕“保世以滋大”，保其嗣統(tǒng)綿延，子孫蕃昌?！?8〕“昔我先王世后稷”，從前我們的先王世世為后稷。指棄、不窋?shù)??！?9〕“以服事虞、夏”，棄事舜，不窋事夏，故有此言。〔20〕“用”，因而?！?1〕“時”，時時?！靶颉?，同“緒”，是接續(xù)、沿用之義?！?2〕“遵修其緒”，《國語·周語上》“遵”作“纂”，“纂”通“纘”，是繼承之義，此以“遵”釋之。〔23〕“訓典”，載于典策的誥訓之辭?！?4〕“恪”，音k8，恭敬?！扒凇?，勤勉。〔25〕“奕”，音y@?！稗仁馈?，累世?！拜d德”，讀為“戴德”?！?6〕“忝”，音ti3n，辱。 〔27〕“無不欣喜”，《國語·周語上》作“莫弗欣喜”。〔28〕“”，同“欣”?！拜d”，同“戴”，擁戴?！?9〕“致戎”，用兵。“商牧”，即商郊牧野?！?0〕“勤恤民隱”，經(jīng)常體恤人民的痛苦?！?1〕“邦內(nèi)”，王畿之內(nèi)?！暗榉?，古人把王的統(tǒng)治范圍分成內(nèi)外許多層次，叫做“服”（職守之義），這里“甸服”是用來稱呼王畿之內(nèi)?！?2〕“侯服”，王畿之外的一層叫“侯服”。〔33〕“侯”，諸侯?！靶l(wèi)”，也是一種諸侯名?！百e服”，侯服以外的一層叫“賓服”。
〔34〕“夷蠻”，指當時的少數(shù)民族。“要服”，賓服以外的一層叫“要服”?！?5〕“戎翟”，也是指當時的少數(shù)民族?！暗浴蓖暗摇??！盎姆?，要服以外的一層叫“荒服”。按以上五服亦見于《書·禹貢》，但略有不同?！队碡暋分宸榈榉⒑罘?、綏服、要服、荒服，各五百里。這種五服的甸服主要指王畿之內(nèi)，是王的直轄統(tǒng)治區(qū)；侯服、賓服主要指王所建諸侯國；要服、荒服主要指歸服于王的少數(shù)民族國家?！吨芏Y》當中的九服說，把王畿以外分為九層，分別稱為侯服、甸服、男服、采服、衛(wèi)服、蠻服、夷服、鎮(zhèn)服、藩服，就是從這種五服說演化而來，其中侯、甸、男、采、衛(wèi)皆諸侯名，這五服即相當侯、賓二服；蠻，夷、鎮(zhèn)、藩四服即相當要、荒二服?！?6〕“享”，享祀?！?7〕“貢”，進貢?！?8〕“王”，奉戴之為王?！?9〕“時”，季節(jié)?！?0〕“終”，終世。新王即位時始朝，終其一世，至下一代王即位再朝。〔41〕“先王之順祀也”，《國語·周語上》作“先王之訓也”，據(jù)下文“無乃廢先王之訓”，“順”是“訓”的通假字，“祀”乃衍文?！?2〕“名”，長幼尊卑之名分?！?3〕“序成而有不至”，依次做到而不來盡其職守?！?4〕“讓”，責問?！?5〕“辟”，音b@，法?！?6〕 “無勤民于遠”，無勞民遠征?！?7〕“大畢、伯士”，犬戎氏之二君。〔48〕“職”，職貢，即按其所處之服應進之貢?！?9〕“天子”，指穆王?！?0〕“幾”，危?！邦D”，挫折?！?1〕“吾聞犬戎樹敦”，《國語·周語上》“犬戎”上有“夫”字，“敦”作“惇”?！皹涠亍保瑯淞①|(zhì)樸的風氣?！岸亍?，同“惇”，敦厚，質(zhì)樸?！?2〕“率”，《國語·周語上》作“帥”，字通?！笆亟K純固”，善始善終，專一?！?3〕“四白狼四白鹿”，可能是指以白狼、白鹿為號的犬戎氏八族的酋長。〔54〕“自是荒服者不至”，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
&諸侯有不睦者，甫侯言于王，〔1〕作修刑辟?！?〕王曰：“吁，來！有國有土，告汝祥刑?！?〕在今爾安百姓，〔4〕何擇非其人，〔5〕何敬非其刑，〔6〕何居非其宜與？〔7〕兩造具備，〔8〕師聽五辭?！?〕五辭簡信，〔10〕正于五刑?！?1〕五刑不簡，〔12〕正于五罰?！?3〕五罰不服，〔14〕正于五過?！?5〕五過之疵，〔16〕官獄內(nèi)獄，〔17〕閱實其罪，〔18〕惟鈞其過?！?9〕五刑之疑有赦，〔20〕五罰之疑有赦，其審克之?！?1〕簡信有眾，〔22〕惟訊有稽?！?3〕無簡不疑，〔24〕共嚴天威?！?5〕黥辟疑赦，〔26〕其罰百率，〔27〕閱實其罪。劓辟疑赦，其罰倍灑，〔28〕閱實其罪。臏辟疑赦，〔29〕其罰倍差，〔30〕閱實其罪。宮辟疑赦，其罰五百率，〔31〕閱實其罪。大辟疑赦，其罰千率，閱實其罪。墨罰之屬千，〔32〕剿罰之屬千，臏罰之屬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33〕命曰《甫刑》?！?4〕&【注釋】〔1〕“甫侯”，《書·呂刑》作“呂侯”，呂為姜姓國家，在今河南南陽市西。呂亦稱甫，前人或推測是前后易名，然據(jù)出土銅器銘文和《左傳》等古書，呂直到滅亡，始終未嘗改名，這兩個名稱究竟是何關(guān)系還有待進一步研究?！?〕“刑辟”，刑法。〔3〕“祥”，同“詳”，慎?！跋樾獭?，慎用刑法。〔4〕“在今”，猶言“如今”?！?〕“何擇非其人”，《呂刑》無“其”字。此句意思是說應當選擇的難道不是勝任其事的執(zhí)法者嗎？〔6〕“何敬非其刑”，《呂刑》無“其”字。此句意思是說應當尊重的難道不是刑法本身嗎？〔7〕“何居非其宜與”，《呂刑》作“何度非及”，意思是說應當掌握的法度難道不是合乎分寸、恰到好處嗎？這里以“居”釋“度”，以“宜”釋“及”。按“度”可訓“居”，見《小爾雅·廣言》，“及”是恰到好處之義，“與”同“歟”，表示疑問的語氣?！?〕“造”，至的意思。“兩造”，指前來訴訟的雙方，即原告和被告。今文《尚書》“造”作“遭”（《集解》徐廣引），《說文》作“兩曹”，皆音近通假字?！?〕“師”，士師，掌訴訟?！拔遛o”，五刑之辭?！?0〕“簡信”，合乎情實?！秴涡獭贰靶拧弊鳌版凇?，義同?！抖Y記·王制》：“司寇正刑明辟，以聽獄訟，……有旨無簡，不聽?！弊ⅲ骸昂啠\也。有其意無其誠者，不論以為罪。”〔11〕“五刑”，墨（刺刻面額，染以黑色）、劓（音y@，割鼻）、剕（音f8i，斷足）、宮（殘害生殖器官，使不能生育）、大辟（死刑）五種刑罰。〔12〕“五刑不簡”，指犯罪事實夠不上定五刑。〔13〕“五罰”，五種罰金。夠不上定五刑的疑訟，改處以五等罰金，如屬于墨刑的疑訟，判罰金百鋝，詳見下文?！?4〕“五罰不服”，指犯罪事實夠不上判五罰，被告不服?！?5〕“五過”，五種過失。夠不上判五種罰金，改以過失罪加以赦免?！?6〕“五過之疵”，《呂刑》：“五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內(nèi)、惟貨、惟來。”傳：“五過之所病，或嘗同官，或詐反囚辭，或內(nèi)親用事，或行貨枉法，或舊相往來，皆病所在?！薄按谩保鬰9，毛病。 〔17〕“官獄內(nèi)獄”，指高官顯貴不便訴諸刑法的訟事，這是司馬遷解釋“五過之疵”的話?！蔼z”，訟事。〔18〕“閱實其罪”，查驗核實其罪?！?9〕“惟鈞其過”，“鈞”同“均”，此句謂使罪名與過失相當。此上二句《呂刑》作“其罪惟均，其審克之”?！?0〕“疑”，疑不能定的訟事。〔21〕“其審克之”，仔細查驗，以獲知其情實。〔22〕“簡信有眾”，取證要從眾?！?3〕“惟訊有稽”，《呂刑》“訊”作“貌”，“貌”字是察看的意思，這里以“訊”字釋之，則是審問的意思。“稽”，查核。此句謂審問獄情要查驗核實。〔24〕“無簡不疑”，“疑”乃“聽”字之誤，《呂刑》“疑”作“聽”。“無簡不聽”，是沒有充分證據(jù)，不能論罪之義?！?5〕“共嚴”，《呂刑》“共”作“其”，誤。“共嚴”即“恭嚴”，亦作“嚴恭”，是恭敬的意思。〔26〕“黥辟”，即墨刑。“疑”，指不夠定黥刑者?！吧狻?，赦免?！?7〕“其罰百率”，其罰金為百率?！奥省保鬺ü8，同“鋝”，金文作“寽”，古代貨幣重量單位，合六兩又大半兩（六又三分之二兩）?！秴涡獭贰奥省弊鳌版D”，下同，“鍰”同“環(huán)”，《周禮·考工記》：“（戈）重三鋝?！弊ⅲ骸敖駯|萊稱，或以大半兩為鈞，十鈞為環(huán)，環(huán)重六兩大半兩?！保ㄒ烩x合三分之二兩，十鈞合六又三分之二兩。）“鍰”是“鋝”的別名。前人或以“鍰”、“鋝”為通假字，或認為形近而誤，非是?！?8〕“其罰倍灑”，《呂刑》作“其罰惟倍”。“灑”，音x！，同“蓰”，五倍的意思。“倍蓰”作為合成詞不一定是兩倍，也不一定是五倍，而只是表示若干倍。這里應以作“倍”為是，指罰金二百鋝?！?9〕“臏辟疑赦”，《呂刑》“臏”作“剕”?！澳湣保鬮@n，剔去膝蓋骨，與剕刑相近?！?0〕“倍差”，兩倍半?！捌淞P倍差”，指罰金五百鋝?！?1〕“其罰五百率”，《集解》徐廣引“五”作“六”，《呂刑》亦作“六”，應以作“六”為是?！?2〕“墨罰之屬千”，屬于墨刑罰金的條文有一千條，下同?！?3〕“五刑之屬三千”，屬于五刑罰金的條文共有三千條（一千加一千加五百加三百加二百）。以上是據(jù)《書·呂刑》?！?4〕“《甫刑》”，即《呂刑》。
&穆王立五十五年，〔1〕崩，子共王繄扈立?！?〕共王游于涇上，〔3〕密康公從，〔4〕有三女儆之。其母曰：〔5〕“必致之王。夫獸三為群，〔6〕人三為眾，〔7〕女三為粲。〔8〕王田不取群，〔9〕公行不下眾，〔10〕王御不參一族。〔11〕夫粲，美之物也。眾以美物歸女，〔12〕而何德以堪之？王猶不堪，況爾之小丑乎！〔13〕小丑備物，終必亡。”康公不獻，一年，共王滅密。〔14〕共王崩，子懿王囏立。懿王之時，王室遂衰，〔15〕詩人作刺?！?6〕&【注釋】〔1〕“穆王立五十五年”，上文說“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合此則年壽達一百零五歲，似乎太長，《晉書·束皙傳》引述《紀年》謂“自周受命，至穆王百年，非穆王壽百歲也”?！?〕“共王繄扈”，共王之名，《索隱》引《世本》作“伊扈”?！翱垺?，音y9?！?〕“涇上”，涇水上。密國近涇水?！?〕“密康公”，密國之君。密國即密須，在今甘肅靈臺縣西，本為姞姓國，文王滅之以封同姓，即此密國，《國語·周語上》韋昭注以康公為姬姓?！?〕“其母”，《集解》引《列女傳》以康公母為隗姓?！稘h書·古今人表》作“密母”。〔6〕“獸三為群”，獸，三只以上稱“群”?！?〕“人三為眾”，人，三人以上稱“眾”?！?〕“女三為粲”，女子，三人以上稱“粲”?！棒印笔敲利惖囊馑?，故下文說“夫粲，美之物也”?！?〕“王田不取群”，王田獵不取三只以上的獸?！?0〕“公行不下眾”，《國語·周語上》、《列女傳》無“不”字，或以為衍文。此句謂公行事必須虛心下節(jié)，聽取眾人的意見。這里的“眾”字就是上文所說“人三為眾”的“眾”字?！墩撜Z·述而》：“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薄?1〕“王御不參一族”，“御”，女御，妃嬪一類?！皡ⅰ保叭?。此句謂王娶女三人以上必非一族?！?2〕“女”，同汝?！?3〕“小丑”，賤稱?！?4〕“共王滅密”，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5〕“王室遂衰”，據(jù)說懿王時王室衰微，曾一度遷都犬丘（在今陜西興平縣東南），見《索隱》引宋忠說?！?6〕“詩人作刺”，《漢書·匈奴傳》：“至穆王之孫懿王時，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國。中國被其苦，詩人始作，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獫允之故’，‘豈不日戒，獫允孔棘’。”按所引詩文出《詩·小雅·采薇》。
&懿王崩，共王弟辟方立，是為孝王。孝王崩，諸侯復立懿王太子燮，是為夷王。
夷王崩，子厲王胡立。〔1〕厲王即位三十年，〔2〕好利，近榮夷公?！?〕大夫芮良夫諫厲王曰：〔4〕“王室其將卑乎？夫榮公好專利而不知大難?！?〕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也，而有專之，〔6〕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將取焉，何可專也？〔7〕所怒甚多，而不備大難。以是教王，王其能久乎？夫王人者，將導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無不得極，〔8〕猶日怵惕懼怨之來也?！?〕故《頌》曰‘思文后稷，〔10〕克配彼天，〔11〕立我蒸民，〔12〕莫匪爾極’?！?3〕《大雅》曰‘陳錫載周’?！?4〕是不布利而懼難乎，故能載周以至于今。今王學專利，其可乎？匹夫?qū)＠?，猶謂之盜，〔15〕王而行之，其歸鮮矣。〔16〕榮公若用，周必敗也?！眳柾醪宦?，卒以榮公為卿士，用事?！?7〕&【注釋】〔1〕“厲王胡”，據(jù)出土銅器銘文，厲王名■，“■”與“胡”同?！?〕“厲王即位三十年”，據(jù)近人考證，厲王在位年數(shù)不足十八年，而在十三年以上（參見陳夢家《西周年代考》，商務(wù)印書館一九四五年出版）。此疑是十三年之誤?！?〕“榮夷公”，《國語·周語上》作“厲王說榮夷公”。榮氏世為王室重臣。〔4〕“芮良夫”，芮氏也是王室大臣?！?〕“專利”，研究者多認為是指厲王加強對土地和山林川澤的控制和利用。〔6〕“而有專之”，《國語·周語上》“有”作“或”，這里應讀為“而又專之”?！?〕“何可專也”，《周語上》“何”作“胡”?！?〕“神人百物”，神、人和萬物?！皹O”，適中合宜。此字上《周語上》有“其”字。〔9〕“怵惕”，戒懼?！扳稹?，音ch）?！?0〕“文”，周人稱呼其先祖往往要加上一“文”字，如所謂“前文人”、“文祖考”等等?！?1〕“克配彼天”，以死去的祖先配享于天?！?2〕“立我蒸民”，“立”，讀為“?！?，用粒食（古食麥粟多為粒食）養(yǎng)其民。“蒸”，同“烝”?！罢裘瘛保娒??！?3〕“莫匪爾極”，“匪”同“非”，“極”是準則之義。以上四句出《詩·周頌·思文》?！?4〕“陳錫載周”，“陳”，布?！板a”，同“賜”。“載周”，助成周。出《詩·大雅·文王》，《大雅·文王》“載”作“哉”?！?5〕“盜”，中國古代法律概念中的“盜”是指非法占有他人財物（所謂“取非其物”）。〔16〕“歸”，歸附。〔17〕“用事”，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略有不同，《周語上》無“夷王崩……好利”等語，最后三句作“既，榮公為卿士，諸侯不享，王流于彘”。
&王行暴虐侈傲，國人謗王。召公諫曰：〔1〕“民不堪命矣?！蓖跖眯l(wèi)巫，使監(jiān)謗者，以告則殺之。其謗鮮矣，諸侯不朝。三十四年，〔2〕王益嚴，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3〕厲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4〕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鄣之也。〔5〕防民之口，甚于防水。〔6〕水壅而潰，〔7〕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水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聽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獻詩，〔8〕瞽獻曲，〔9〕史獻書，〔10〕師箴，〔11〕瞍賦，〔12〕矇誦，〔13〕百工諫，庶人傳語，〔14〕近臣盡規(guī)，〔15〕親戚補察，〔16〕瞽史教誨，耆艾修之，〔17〕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猶土之有山川也，財用于是乎出；〔18〕猶其有原隰衍沃也，〔19〕衣食于是乎生?？谥砸?，善敗于是乎興。行善而備敗，所以產(chǎn)財用衣食者也?！?0〕夫民慮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若壅其口，其與能幾何？”〔21〕王不聽。于是國莫敢出言，三年，乃相與畔，襲厲王。厲王出奔于彘。〔22〕&【注釋】〔1〕“召公”，《國語·周語上》作“邵公”。此召公即召穆公，名虎?！?〕“三十四年”，疑是十四年之誤，說見上文。〔3〕“道路以目”，路上行人皆以目光示意?！?〕“弭謗”，消除誹謗之言?！?〕“鄣”，《國語·周語上》作“障”，應以作“障”為是?！罢稀笔亲枞x?！?〕“甚于防水”，《周語上》“水”作“川”，下文的兩個“水”字，《周語上》亦作“川”。二字形近易誤，應作“川”?！?〕“壅”，阻塞。〔8〕“使公卿至于列士獻詩”，使公卿以下至于士皆自民間采風，獻詩于上?！?〕“瞽”，音g（，盲人，古以盲人為樂官。“曲”，樂曲?！?0〕“史”，史官，古以史官掌文書?！皶保笝n案文書?！?1〕“師”，掌教育，“箴”，規(guī)誡?！?2〕“瞍”，音s%u，無眼珠的盲人?！百x”，鋪敘其事?！?3〕“矇”，音m6ng，有眼珠的盲人?！罢b”，朗誦。〔14〕“庶人”，地位低于士而高于奴隸?！皞髡Z”，指街談巷議?！?5〕“規(guī)”，規(guī)勸。〔16〕“補察”，補察其過失?！?7〕“耆艾”，耆，古稱六十歲為“耆”，五十歲為“艾”，皆長者之稱?！瓣取?，音q0。〔18〕“財用于是乎出”，古代王室日用消費及奢侈品的供給多來源于山林川澤的收入?！?9〕“原”，廣平之地。“隰”，音x0，低下潮濕之地?！把堋?，低平之地?！拔帧保拭乐??！?0〕“所以產(chǎn)財用衣食者也”，《周語上》作“其所以阜財用衣食者也”，“產(chǎn)”與“阜”義近?！?1〕“其與能幾何”，“與”，助詞，無義。此句的意思是又怎么能長久呢？〔22〕“彘”，音zh@，邑名。在今山西霍縣東北。按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略有不同。《周語上》無“其謗鮮矣，諸侯不朝。三十四年，王益嚴”諸句，“成而行之”下有“胡可壅也”一句，“三年”以下作“乃流王于彘”。
&厲王太子靜匿召公之家，〔1〕國人聞之，乃圍之。召公曰：“昔吾驟諫王，〔2〕王不從，以及此難也。今殺王太子，王其以我為讎而懟怒乎？〔3〕夫事君者，險而不讎懟，〔4〕怨而不怒，況事王乎！”乃以其子代王太子，太子竟得脫?！?〕&【注釋】〔1〕“厲王太子靜匿召公之家”，《國語·周語上》作“彘之亂，宣王在邵公之宮”。〔2〕“驟”，屢次。〔3〕“王其以我為讎而懟怒乎”，《周語上》作“王其以我為懟而怒乎”?！白嚒?，同“仇”?！皯弧保鬱u@，怨恨。〔4〕“險而不讎懟”，《周語上》無“讎”字。此句意謂處于危險中不當仇恨作對?！?〕“太子竟得脫”，《周語上》作“宣王長而立之”。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
&召公、周公二相行政，〔1〕號曰“共和”?！?〕共和十四年，厲王死于彘。太子靜長于召公家，二相乃共立之為王，是為宣王?！?〕宣王即位，二相輔之，修政，法文、武、成、康之遺風，諸侯復宗周。十二年，魯武公來朝?！?〕&【注釋】〔1〕“召公”，即上文召公（召穆公虎）。“周公”，今本《竹書紀年》作“周定公”?！蹲髠鳌氛压暾f厲王奔彘后“諸侯釋位，以間王政，宣王有志，而后效官”，此釋位之諸侯，或以為即周、召二公，或以為共伯和，說詳下文。〔2〕“共和”，《國語·周語上》韋昭注以為是“公卿相與和而修政事”之義，但《索隱》引《紀年》及《正義》引《魯連子》則以為是共伯和攝王之號。后書并以共伯和為衛(wèi)武公和。共伯和又見《呂氏春秋·開春》?，F(xiàn)在研究者多主“共和”即共伯和攝王之號，但共伯和是否即衛(wèi)武公和則還存在爭論。因為按本書《衛(wèi)世家》，衛(wèi)武公和在共和元年年齡只有十二歲（《國語·楚語上》謂武公年數(shù)九十有五），要想合二人為一人，必須將武公年世提前。共和元年為我國歷史上有明確紀年的開始。共伯和，公元前八四一——前八二八年在位?！?〕“宣王”，厲王子，公元前八二七——前七八二年在位?！?〕“魯武公”，魯真公弟，公元前八二五——前八一六年在位。宣王十二年是其在位的最后一年。
&宣王不修籍于千畝，〔1〕虢文公諫曰不可，〔2〕王弗聽。三十九年，戰(zhàn)于千畝，〔3〕王師敗績于姜氏之戎。〔4〕&【注釋】〔1〕“修籍”，修籍禮。古代由王和諸侯舉行的春耕儀式叫籍禮?！扒М€”，古代為舉行籍禮而設(shè)置的田叫籍田，天子的籍田為千畝?！?〕“虢文公”，宣王時的王室大臣?！?〕“千畝”，地名，在今山西介休縣南?！?〕“敗績”，大潰敗，《左傳》莊公十一年：“大崩曰敗績?！薄敖现帧保盏娜肿?。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省去虢文公的勸諫之辭。
&宣王既亡南國之師，〔1〕乃料民于太原?！?〕仲山甫諫曰：〔3〕“民不可料也。”〔4〕宣王不聽，卒料民?！?〕&【注釋】〔1〕“南國之師”，征服南方的軍隊。西周晚期周人往往對南淮夷用兵，銅器銘文屢見，這里可能指征伐南淮夷之師?！?〕“料民”，統(tǒng)計民戶數(shù)量?！疤保櫻孜洹度罩洝氛J為應在今寧夏固原縣一帶?！?〕“仲山甫”，食采于樊，亦稱樊仲山父、樊穆仲、樊仲（見《國語·周語上》、《晉語四》）。〔4〕“民不可料也”，據(jù)《國語·周語上》，仲山甫反對料民的理由主要是，古代民戶數(shù)量是由各有關(guān)部門根據(jù)籍田、大蒐等活動隨時掌握，不由王直接進行統(tǒng)計，直接進行統(tǒng)計不但會暴露周的實力削弱，也會暴露周的行政設(shè)施渙散無能?！?〕“卒料民”，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省去仲山甫的勸諫之辭。
&四十六年，宣王崩，〔1〕子幽王宮湦立?！?〕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陽甫曰：〔4〕“周將亡矣。夫天地之氣，不失其序；若過其序，民亂之也。陽伏而不能出，陰迫而不能蒸，〔5〕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實震，是陽失其所而填陰也?！?〕陽失而在陰，〔7〕原必塞；〔8〕原塞，國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也?！?〕土無所演，〔10〕民乏財用，不亡何待！昔伊、洛竭而夏亡，〔11〕河竭而商亡?！?2〕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13〕其川原又塞，塞必竭。夫國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國之征也。川竭必山崩。若國亡不過十年，數(shù)之紀也?！?4〕天之所棄，不過其紀?！笔菤q也，三川竭，岐山崩。〔15〕&【注釋】〔1〕“宣王崩”，《正義》引《周春秋》、《國語·周語上》、《墨子·明鬼下》皆云周宣王冤殺杜伯，后三年被杜伯的鬼魂射死?！?〕“幽王宮湦”，宣王子，公元前七八一——前七七一年在位?！都狻沸鞆V引“湦”作“生”，《漢書·古今人表》、《國語》作“涅”，《呂氏春秋·當染》作“皇”。梁玉繩《史記志疑》謂字本作“湦”?！?〕“西周”，指鎬京，有別于東方的成周。“三川”，涇、渭、洛三條河水?！罢稹?，地震。〔4〕“伯陽甫”，亦作“伯陽父”，周大夫?！?〕“蒸”，《國語·周語上》作“烝”，是上升的意思?！?〕“填”，“鎮(zhèn)”的通假字，《周語上》作“鎮(zhèn)”?！疤铌帯保瑸殛帤馑?zhèn)壓。〔7〕“陽失而在陰”，與上句同義?！?〕“原必塞”，《周語上》作“川源必塞”。“原”，“源”的通假字，下“原”字同?！?〕“演”，通“濥”，水脈通暢。〔10〕“土無所演”，此句上《周語上》有“水”字。〔11〕“昔伊、洛竭而夏亡”，夏禹都陽城，在伊水、洛水流域?！?2〕“河竭而商亡”，商都殷，與河水相近?！?3〕“二代之季”，夏、商末年?！?4〕“數(shù)之紀也”，數(shù)始一終十叫“紀”?！?5〕“岐山崩”，三川、岐山都是周所依的山川，即所謂“望”，亦猶夏依伊、洛，商依河。三川竭，岐山崩，在伯陽甫看來乃是周的亡國之征。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
&三年，〔1〕幽王嬖愛褒姒?！?〕褒姒生子伯服，〔3〕幽王欲廢太子。太子母申侯女，〔4〕而為后。后幽王得褒姒，愛之，欲廢申后，并去太子宜臼，〔5〕以褒姒為后，以伯服為太子。周太史伯陽讀史記曰：〔6〕“周亡矣。昔自夏后氏之衰也，有二神龍止于夏帝庭而言曰：〔7〕‘余，褒之二君?！牡鄄窔⒅c去之與止之，莫吉。卜請其漦而藏之，〔8〕乃吉。于是布幣而策告之，〔9〕龍亡而漦在，櫝而去之?！?0〕夏亡，傳此器殷。殷亡，又傳此器周。比三代，〔11〕莫敢發(fā)之。至厲王之末，發(fā)而觀之。漦流于庭，不可除。厲王使婦人裸而噪之?！?2〕漦化為玄黿，〔13〕以入王后宮。后宮之童妾既齔而遭之，〔14〕既笄而孕，〔15〕無夫而生子，懼而棄之。宣王之時童女謠曰：‘檿弧箕服，〔16〕實亡周國?！谑切趼勚?，有夫婦賣是器者，宣王使執(zhí)而戮之。逃于道，而見鄉(xiāng)者后宮童妾所棄妖子出于路者，〔17〕聞其夜啼，哀而收之。夫婦遂亡，儆于褒。褒人有罪，〔18〕請入童妾所棄女子者于王以贖罪。棄女子出于褒，是為褒姒?！?9〕當幽王三年，王之后宮見而愛之，〔20〕生子伯服，竟廢申后及太子，以褒姒為后，伯服為太子。太史伯陽曰：“禍成矣，無可奈何！”〔21〕&【注釋】〔1〕“三年”，《國語·鄭語》記史伯之言，謂自幽王愛褒姒，欲殺太子立伯服，“凡周存亡，不三稔矣”，似其事應在幽王在位的倒數(shù)第四年，即幽王八年?！?〕“褒姒”，褒國女子，姒姓。褒國在今陜西勉縣東南，為夏的同姓，所以下面的傳說與夏有關(guān)。〔3〕“伯服”，《紀年》（《御覽》卷八五、《左傳》昭公二十六年《正義》引），作“伯盤”，“盤”古作“般”，與“服”字形相近?！?〕“申侯”，西周時期申分為兩支，一支為西申，在今陜、甘境內(nèi)；一支為南申，在今河南南陽。周宣王、幽王之后皆為申侯女?！?〕“太子宜臼”，《國語·晉語一》“臼”作“咎”，二字音近相假（與狐偃字臼犯，亦作咎犯同）?！?〕“周太史伯陽讀史記”，《鄭語》“周太史伯陽”作“史伯”，“讀史記”是指史伯所述“《訓語》有之”?！队栒Z》，韋昭注以為即《周書》?！?〕“有二神龍止于夏帝庭而言曰”，《鄭語》作“褒人之神化為二龍，以同于王庭而言曰”，韋昭注：“共處曰同”?！?〕“漦”，音l0，涎沫?！?〕“策告”，以簡冊書而告?！?0〕“櫝而去之”，《鄭語》作“櫝而藏之，傳郊之”?！皺场?，音d*，匣，指以木匣藏之，傳祭之郊。這里“去”同“弆”，是藏的意思?！皬l”音j（。〔11〕“比三代”，《鄭語》作“及殷、周”。此謂前后相接的夏、商、周三代?！?2〕“厲王使婦人裸而噪之”，《鄭語》作“王使婦人不幃而噪之”?！皫蓖ā暗t”，音hu9，即蔽膝（圍裙），“不祎”即不遮蔽其前，故曰“裸”?！霸搿?，群呼?！?3〕“玄”，黑色?！包x”，音yu2n，同“蚖”，蜥蜴?！?4〕“后宮之童妾既齔而遭之”，《鄭語》作“府之童妾未既齔而遭之”?！褒Z”，音ch8n，女子七歲換牙叫“齔”?！凹三Z”是已過七歲，“未既齔”是未滿七歲，此遺“未”字。〔15〕“笄”，音j9，插頭發(fā)的簪子。“既笄”，女子成年施笄禮。既笄為十五歲。〔16〕“檿”，音y3n，山桑?！盎 保??！盎?，《鄭語》韋昭注以為木名，《漢書·五行志》“箕”作“萁”，顏注以為萁草?！胺?，同“箙”，箭囊。〔17〕“鄉(xiāng)者”，以前?！把印?，不祥之子?！都狻沸鞆V引作“夭”，釋為幼子?！?8〕“褒人有罪”，《鄭語》作“褒人褒姁有獄”?！?9〕“是為褒姒”，此上二句《鄭語》作“王遂置之，而嬖是女也，使至于為后而生伯服”。按以上自“周太史伯陽讀史記曰”至此是據(jù)《國語·鄭語》，但《鄭語》無“周亡矣”、“夏亡”至“又傳此器周”等語，且“宣王之時童女謠曰”至“宣王使執(zhí)而戮之”在上文?！?0〕“之”，前往?！?1〕“無可奈何”，“太史伯陽曰”至此即《鄭語》“凡周存亡，不三稔矣”之義。
&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萬方，故不笑。幽王為■■大鼓，〔1〕有寇至則舉■火。諸侯悉至，至而無寇，褒姒乃大笑。幽王說之，為數(shù)舉■火。其后不信，諸侯益亦不至?！?〕&【注釋】〔1〕“■■”，音f5ng& su@，古代用于邊塞報警的一種通訊工具，亦稱“■火”?！啊觥笔前滋烊挤诺臒?，以薪柴置桔槔頭兜零（籠）中，有寇至則燃而舉之；“■”是夜間施放的火，燔燒積薪或舉火炬為之。參看陳夢家《漢代■燧制度》（載《漢簡綴述》一書中）?！按蠊摹?，也是古代用于邊塞報警的通訊工具，傳其聲以遠，使人知之。〔2〕“諸侯益亦不至”，以上所述見《呂氏春秋·疑似》而文字不同。
&幽王以虢石父為卿，〔1〕用事，國人皆怨。石父為人佞巧，〔2〕善諛好利，王用之?！?〕又廢申后，去太子也。申侯怒，與繒、西夷犬戎攻幽王?！?〕幽王舉■火征兵，兵莫至。遂殺幽王驪山下，〔5〕虜褒姒，盡取周賂而去?！?〕于是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7〕是為平王，〔8〕以奉周祀。
&【注釋】〔1〕“虢石父”，即虢公鼓（見《呂氏春秋·當染》），為虢公長父（厲王時）、虢文公（宣王時）之后?！?〕“佞”，音n@ng，用花言巧語諂媚人?！?〕“王用之”，以上《國語·鄭語》作“夫虢石父讒諂巧從之人也，而立以為卿士，與■同也”。〔4〕“繒”，音z5ng，國名。在今河南方城縣一帶，與南申相近?！拔饕娜帧?，《鄭語》作“西戎”?！?〕“驪山”，在今陜西臨潼東南，傳說幽王舉熢火戲諸侯處?！?〕“賂”，音l），財物?！?〕“于是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左傳》昭公二十六年：“攜王奸命，諸侯替之，而建王嗣，用遷郟鄏?！笔枰都o年》云：“先是，申侯、魯侯、許文公立平王于申，以本太子，故稱天王。幽王既死，而虢公翰又立王子余臣于攜。周二王并立。二十一年（指晉文侯二十一年），攜王為晉文公（當作文侯）所殺。以本非適，故稱攜王?！睋?jù)此，幽王死后曾有二王爭政，一方是申侯等擁立的太子宜臼，即平王，一方是虢公擁立的王子余臣，即攜王（非伯服）。晉文侯二十一年為公元前七六○年，當平王十一年，是年攜王始被殺?！?〕“平王”，幽王子，公元前七七○——前七二○年在位。
&平王立，東遷于雒邑，辟戎寇。平王之時，〔1〕周室衰微，諸侯強并弱，齊、楚、秦、晉始大，〔2〕政由方伯。〔3〕&【注釋】〔1〕“平王之時”，《國語·鄭語》作“及平王之末”?！?〕“齊、楚、秦、晉始大”，《鄭語》作“而秦、晉、齊、楚代興，秦景、襄于是乎取周土，晉文侯于是乎定天子，齊莊、僖于是乎小伯，楚蚠冒于是乎始啟濮”（“秦景”是“秦莊”之誤，秦莊公當周宣、幽二王，不及平王之世）?！?〕“方伯”，卜辭稱商王畿以外的諸方國為“多方”，稱其君長為“方伯”，并有東、南、西、北“四方”之稱。據(jù)周原甲骨，周是殷的“西方伯”，實際上也就是西方諸侯之長。春秋戰(zhàn)國以來，人們往往把一方盟主（由盟會加以確立并往往得到天子的承認）稱為“方伯”、“伯”或“霸”（“伯”與“霸”通）。
&四十九年，魯隱公即位?！?〕&【注釋】〔1〕“魯隱公即位”，《春秋》始于此年，故特書之。魯隱公，魯惠公子，公元前七二二——前七一二年在位。
&五十一年，平王崩，太子洩父蚤死，〔1〕立其子林，是為桓王?！?〕桓王，平王孫也。
&【注釋】〔1〕“蚤”，同“早”。〔2〕“桓王”，周平王孫，公元前七一九——前六九七年在位。
&桓王三年，鄭莊公朝，〔1〕桓王不禮。〔2〕五年，鄭怨，〔3〕與魯易許田?！?〕許田，天子之用事太山田也。〔5〕八年，魯殺隱公，立桓公。〔6〕十三年，伐鄭，鄭射傷桓王，桓王去歸。〔7〕&【注釋】〔1〕“鄭莊公”，鄭武公子，公元前七四三——前七○一年在位?！?〕“桓王不禮”，平王時，鄭武公、莊公先后任王朝卿士，怨王偏愛虢公，曾與周易子為質(zhì)。平王死后，鄭莊公又派人掠取溫之麥和成周之禾，由此結(jié)怨于周（見《左傳》隱公三年）。此時鄭始來朝周，桓王惡之，故不予禮遇。“桓王三年”至此，見《左傳》隱公六年?！?〕“鄭怨”，《春秋》經(jīng)傳隱公八年“鄭伯使宛來歸祊”（《公羊傳》、《谷梁傳》“祊”作“邴”），即鄭、魯易田事。這里“鄭怨”當是“鄭使宛”之誤?！巴稹保嵈蠓蛎?。〔4〕“與魯易許田”，鄭以祊（在今山東費縣東）易魯之許田（在今河南許昌南）。按祊是鄭助周王祭祀泰山之邑，近魯；而許田是魯朝見周王之邑，近鄭，故兩國進行交換。但此時祊雖歸魯，而許田歸鄭尚在四年后。〔5〕“用事太山”，祭祀泰山?！拔迥辍敝链?，見《左傳》隱公八年。〔6〕“桓公”，魯隱公子，公元前七一一——前六九七年在位?！鞍四辍敝链耍姟蹲髠鳌冯[公十一年?！?〕“桓王去歸”，“十三年”至此，見《左傳》桓公五年。
&二十三年，桓王崩，子莊王佗立?！?〕莊王四年，〔2〕周公黑肩欲殺莊王而立王子克?！?〕辛伯告王，〔4〕王殺周公。王子克儆燕。〔5〕&【注釋】〔1〕“莊王佗”，周桓王子，公元前六九六——前六八二年在位?！?〕“莊王四年”，據(jù)《左傳》桓公十八年，應作“莊王三年”?！?〕“周公黑肩”，當時周的執(zhí)政大臣。“王子克”，莊王弟，字子儀?！?〕“辛伯”，周大夫?！?〕“王子克儆燕”，“莊王四年”至此，見《左傳》桓公十八年。
&十五年，莊王崩，子釐王胡齊立?！?〕釐王三年，齊桓公始霸。〔2〕&【注釋】〔1〕“釐王胡齊”，周莊王子，公元前六八一——前六七七年在位?！?〕“齊桓公始霸”，“齊桓公”，齊襄公弟，公元前六八五——前六四三年在位。此年齊桓公與宋、陳、衛(wèi)、鄭復會于甄而稱霸諸侯。見《左傳》莊公十五年。
&五年，釐王崩，子惠王閬立?！?〕惠王二年。初，莊王嬖姬姚，〔2〕生子頹，〔3〕頹有寵。及惠王即位，奪其大臣園以為囿，〔4〕故大夫邊伯等五人作亂，〔5〕謀召燕、衛(wèi)師，〔6〕伐惠王?；萃踬訙?，〔7〕已居鄭之櫟?！?〕立釐王弟頹為王?！?〕樂及徧舞，〔10〕鄭、虢君怒?！?1〕四年，鄭與虢君伐殺王頹，復入惠王?；萃跏辏n齊桓公為伯?！?2〕&【注釋】〔1〕“惠王閬”，周釐王子，公元前六七六——前六五二年在位?！端麟[》引《世本》云惠王名毋涼。“閬”，音l2ng或l4ng?！?〕“嬖姬”，寵妾。“姚”，姚姓女子，《左傳》莊公十九年作“王姚”。〔3〕“子頹”，王子頹。〔4〕“奪其大臣園以為囿”，“大臣”指王子頹之師蒍國，“囿”，音y^u，畜養(yǎng)禽獸供王田獵游娛之所?！?〕“故大夫邊伯等五人”，即蒍國、邊伯、石速、詹父、子禽祝跪五人。王取邊伯之宮，奪子禽祝跪和詹伯田，收石速秩祿，故與蒍國合謀作亂。〔6〕“燕”，姞姓的南燕，在今河南汲縣東南。〔7〕“溫”，蘇氏邑，在今河南溫縣西?！?〕“已居鄭之櫟”，“櫟”，鄭之別都，在今河南禹縣，戰(zhàn)國時稱陽翟。王居櫟，據(jù)《左傳》莊公二十年，應在惠王三年?！?〕“立釐王弟頹為王”，“惠王二年”至此，除“已居鄭之櫟”，皆見《左傳》莊公十九年?！?0〕“徧舞”，即黃帝之《云門》、《大卷》，堯之《大咸》，舜之《大韶》，禹之《大夏》，湯之《大濩》，周武王之《大武》等六種舞樂。“徧”，同“遍”。〔11〕“鄭、虢君”，鄭厲公和虢叔。此上二句見《左傳》莊公二十年，亦惠王三年事。〔12〕“賜齊桓公為伯”，見《左傳》莊公二十七年。
&二十五年，惠王崩，子襄王鄭立?！?〕襄王母蚤死，后母曰惠后?！?〕惠后生叔帶，〔3〕有寵于惠王，襄王畏之。三年，叔帶與戎、翟謀伐襄王，〔4〕襄王欲誅叔帶，〔5〕叔帶儆齊。齊桓公使管仲平戎于周，〔6〕使隰朋平戎于晉?！?〕王以上卿禮管仲。管仲辭曰：“臣賤有司也，〔8〕有天子之二守國、高在?！?〕若節(jié)春秋來承王命，〔10〕何以禮焉。陪臣敢辭。”〔11〕王曰：“舅氏，〔12〕余嘉乃勛，毋逆朕命?！薄?3〕管仲卒受下卿之禮而還。九年，齊桓公卒。〔14〕十二年，〔15〕叔帶復歸于周。
&【注釋】〔1〕“襄王鄭”，周惠王子，公元前六五一——前六一九年在位?！?〕“惠后”，即惠王元年從陳國迎娶的陳媯，見《左傳》莊公十八年?！?〕“叔帶”，惠王子，襄王弟，亦稱甘昭公（封于甘，在今河南洛陽南，見《左傳》僖公二十四年）。〔4〕“戎、翟”，《左傳》僖公十一年作“揚、拒、泉、皋、伊、雒之戎”?！?〕“襄王欲誅叔帶”，此句至“管仲卒受下卿之禮而還”，據(jù)《左傳》僖公十二年，應為襄王四年事?！?〕“管仲”，名夷吾，齊臣?！捌饺钟谥堋?，使戎與周媾和?！?〕“隰朋”，齊臣，齊莊公曾孫戴仲之子（見《國語·齊語》注）?！捌饺钟跁x”，使戎與晉媾和?！?〕“賤有司也”，管仲為下卿，不當受上卿禮，故云?！?〕“天子之二守國、高”，“國”，國氏，為齊太公之后?！案摺?，高氏，齊文公之后?！抖Y記·王制》：“次國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一卿命于君?！饼R為次國，國、高為天子所命的上卿，管仲為齊君所命的下卿?！?0〕“若節(jié)春秋來承王命”，若干春秋兩季朝聘之節(jié)來受王命?！?1〕“陪臣”，“陪”，重也。隔一層的臣叫“陪臣”。管仲為齊臣，對天子稱“陪臣”?！?2〕“舅氏”，這里指齊，齊太公女為周武王后，故稱，不是指管仲本人，管仲本人是周的同姓（見《國語·齊語》）。〔13〕“毋逆朕命”，這段話有省略、詳見《左傳》僖公十二年?！?4〕“齊桓公卒”，見《左傳》僖公十七年?！?5〕“十二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二年，應作“十四年”。
&十三年，鄭伐滑，〔1〕王使游孫、伯服請滑，〔2〕鄭人囚之。鄭文公怨惠王之入不與厲公爵，〔3〕又怨襄王之與衛(wèi)滑，〔4〕故囚伯服。王怒，將以翟伐鄭。富辰諫曰：〔5〕“凡我周之東徙，晉、鄭焉依?！?〕子頹之亂，又鄭之由定，今以小怨棄之！”王不聽。十五年，〔7〕王降翟師以伐鄭。〔8〕王德翟人，將以其女為后。富辰諫曰：“平、桓、莊、惠皆受鄭勞，〔9〕王棄親親翟，不可從?！蓖醪宦牎Ｊ?，〔10〕王絀翟后，〔11〕翟人來誅，殺譚伯。〔12〕富辰曰：“吾數(shù)諫不從，如是不出，〔13〕王以我為懟乎？”〔14〕乃以其屬死之?！?5〕&【注釋】〔1〕“鄭伐滑”，滑，姬姓小國，國于費（在今河南偃師縣南緱氏鎮(zhèn)），亦稱費滑。鄭伐滑有兩次，第一次在襄王十三年，鄭入滑，滑服鄭；第二次在襄王十七年，滑叛鄭即衛(wèi)，鄭再次伐滑。這里所記應是二次伐滑，《史記》誤系于十三年，與《國語·周語》中同?！?〕“王使游孫、伯服請滑”，游孫、伯服為周大夫，王使二人為滑請命，勸鄭不伐之?！?〕“鄭文公怨惠王之入不與厲公爵”，“鄭文公”，鄭厲公子，公元前六七二——前六二八年在位。當初鄭厲公和虢叔幫助惠王復位，惠王以“后之鞶鑒”賞賜鄭厲公而以爵（酒器）賞賜虢叔，爵貴于鞶鑒，故鄭文公怨之。見《左傳》莊公二十一年?！?〕“又怨襄王之與衛(wèi)滑”，又怨恨襄王幫助衛(wèi)國替滑求情。〔5〕“富辰”，周臣?！?〕“晉、鄭焉依”，《左傳》隱公六年記周桓公語：“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薄吨苷Z中》作“晉、鄭是依”?！把伞?、“是”義同，均為助詞?！?〕“十五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應作“十六年”，《周語中》作“十七年”?！?〕“王降翟師以伐鄭”，此同《周語中》，韋昭注：“降，下也?！薄蹲髠鳌焚夜哪陝t云“王弗聽，使頹叔、桃子出狄?guī)煛?。“降翟師”即“出狄?guī)煛?。?〕“平、桓、莊、惠皆受鄭勞”，平王東遷，惠王之入，皆受鄭勞?！蹲髠鳌焚夜哪曜鳌班嵱衅?、惠之勛”。此同《周語中》，但還提到桓王、莊王?！?0〕“十六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此亦十六年之事。《周語中》作“十八年”。〔11〕“絀”，同“黜”，《周語中》作“黜”，廢去?！暗院蟆保蹿笫希ㄒ姟蹲髠鳌焚夜哪辏?。〔12〕“譚伯”，見《周語中》，韋昭注以為即原伯毛?！蹲髠鳌焚夜哪辏骸扒铮j叔、桃子奉大叔以狄?guī)煼ブ?，大敗周師，獲周公忌父、原伯、毛伯、富辰。”無譚伯。韋昭注不詳何據(jù)?！?3〕“如是不出”，《周語中》作“若我不出”。此句謂如果碰上這種情況還不出戰(zhàn)?！?4〕“王以我為懟乎”，王以為我是在怨恨吧？〔15〕“乃以其屬死之”，指與周公忌父、原伯、毛伯一起死于戎難。以上見《左傳》僖公二十四年、《國語·周語中》，文多同于《周語中》。
&初，惠后欲立王子帶，故以黨開翟人，〔1〕翟人遂入周。襄王出儆鄭，鄭居王于氾?！?〕子帶立為王，取襄王所絀翟后與居溫?！?〕十七年，襄王告急于晉，晉文公納王而誅叔帶。襄王乃賜晉文公珪鬯弓矢，〔4〕為伯，以河內(nèi)地與晉?！?〕二十年，晉文公召襄王，襄王會之河陽、踐土，〔6〕諸侯畢朝，書諱曰“天王狩于河陽”?！?〕&【注釋】〔1〕“故以黨開翟人”，《國語·周語中》作“故以其黨啟狄人”?！包h”，指頹叔、桃子。“開”，避漢景帝諱改字，本作“啟”，指為內(nèi)應?！?〕“氾”，鄭邑，在今河南襄城縣南。〔3〕“取襄王所絀翟后與居溫”，以上見《國語·周語中》、《左傳》僖公二十四年，亦襄王十六年事。〔4〕“珪”，音gu9，珪瓚，以玉為柄用以挹鬯的勺。“鬯”，音ch4ng，秬鬯，用秬（音j），黑黍）釀造的香酒?！?〕“河內(nèi)地”，太行以南、黃河以北地。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五、二十八年，襄王賜晉文公珪鬯弓矢為伯是下面二十年之事，而賜地是此年之事。〔6〕“河陽”，邑名，在今河南孟縣西?！佰`土”，邑名。在今河南原陽縣西南。此年晉文公在踐土大會諸侯，召王且使王狩，春秋諱之，稱“天王狩于河陽”?！?〕“書諱曰‘天王狩于河陽’”，“二十年”至此，見《左傳》僖公二十八年。
&二十四年，晉文公卒。〔1〕&【注釋】〔1〕“晉文公”，晉獻公子，公元前六三六——前六二八年在位。
&三十一年，秦穆公卒?！?〕&【注釋】“秦穆公”，秦■弟，公元前六五九——前六二一年在位。
&三十二年，〔1〕襄王崩，子頃王壬臣立?！?〕頃王六年，崩，子匡王班立。〔3〕匡王六年，崩，弟瑜立，〔4〕是為定王?！?〕&【注釋】〔1〕“三十二年”，據(jù)《春秋》經(jīng)傳及本書《十二諸侯年表》應作“三十三年”?！?〕“頃王壬臣”，周襄王子，公元前六一八——前六一三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壬臣”作“王臣”?！?〕“匡王班”，周頃王子，公元前六一二——前六○七年在位?！?〕“瑜”，《漢書·古今人表》作“榆”?！?〕“定王”，周匡王弟，公元前六○六——前五八六年在位。
&定王元年，楚莊王伐陸渾之戎，〔1〕次洛，使人問九鼎?！?〕王使王孫滿應設(shè)以辭，〔3〕楚兵乃去?！?〕十年，楚莊王圍鄭，鄭伯降，〔5〕已而復之?！?〕十六年，楚莊王卒。
&【注釋】〔1〕“楚莊王”，楚穆王子，公元前六一三——前五九一年在位?！瓣憸喼帧?，本居瓜州，晉惠公遷之伊川（在今河南嵩縣及伊川境內(nèi)），亦稱九州之戎?！?〕“問九鼎”，問九鼎之輕重大小。〔3〕“王孫滿”，周大夫?！皯O(shè)以辭”，以言辭應答?！?〕“楚兵乃去”，以上見《左傳》宣公三年?！?〕“鄭伯”，鄭襄公，鄭靈公弟，公元前六○四——前五八七年在位。〔6〕“已而復之”，楚圍鄭，克之，鄭伯出降，言辭卑，楚見其服，退三十里而許之平?！笆辍敝链艘姟蹲髠鳌沸?。
&二十一年，定王崩，子簡王夷立?！?〕簡王十三年，晉殺其君厲公，〔2〕迎子周于周，〔3〕立為悼公?！?〕&【注釋】〔1〕“簡王夷”，周定王子，公元前五八五——前五七二年在位。〔2〕“厲公”，晉景公子，公元前五八○——前五七三年在位?！?〕“子周”，亦稱孫周（見《左傳》成公十七年、《國語·晉語六》）?！?〕“悼公”，晉襄公曾孫，公元前五七二——前五五八年在位。
&十四年，簡王崩，子靈王泄心立?！?〕靈王二十四年，齊崔杼弒其君莊公?！?〕&【注釋】〔1〕“靈王泄心”，周簡王子，公元前五七一——前五四五年在位。又名大心（見《國語·周語下》韋昭注），生而有頿，號稱“頿王”（見《左傳》昭公二十六年）。〔2〕“崔杼”，齊臣，弒齊莊公，立齊景公，與慶封共同執(zhí)政?！拌獭?，音zh）?！皬s”，音sh@，殺君?！扒f公”，齊靈公子，公元前五五三——前五四八年在位。崔杼弒齊莊公見《左傳》殺成公十八年。
&二十七年，靈王崩，子景王貴立?！?〕景王十八年，后、太子圣而蚤卒?！?〕二十年，〔3〕景王愛子朝，〔4〕欲立之，會崩，子丐之黨與爭立，〔5〕國人立長子猛為王，〔6〕子朝攻殺猛?！?〕猛為悼王?！?〕晉人攻子朝而立丐，是為敬王?！?〕&【注釋】〔1〕“景王貴”，周靈王子，公元前五四四——前五二○年在位。〔2〕“后”，穆后?！疤印保訅?。后與太子皆卒于此年，見《左傳》昭公十五年。〔3〕“二十年”，據(jù)《左傳》昭公二十二年及本書《十二諸侯年表》，應作“二十五年”?！?〕“子朝”，周景王長庶子?！稘h書·古今人表》作“子晁”?！?〕“子丐”，亦景王子?！稘h書·古今人表》“丐”作“匄”，即下敬王。據(jù)《左傳》昭公二十二年，與子朝爭政者應為猛而非子丐，此與傳異?！?〕“猛”，亦景王子，《太平御覽》卷五六○“猛”作“黽”，即下悼王。〔7〕“子朝攻殺猛”，《左傳》昭公二十二年只說“王子猛卒”，未云被殺?！?〕“悼王”，周景王子，公元前五二○年景王卒而立，立僅七個月?！?〕“敬王”，周悼王母弟（《漢書·古今人表》謂是悼王兄，與各書異），公元前五一九——前四七六年在位。“二十年”至此，見《左傳》昭公二十二年。
&敬王元年，晉人入敬王，子朝自立，〔1〕敬王不得入，居澤?！?〕四年，晉率諸侯入敬王于周，子朝為臣，〔3〕諸侯城周?！?〕十六年，子朝之徒復作亂，敬王儆于晉?！?〕十七年，晉定公遂入敬王于周?！?〕&【注釋】〔1〕“子朝自立”，尹氏立王子朝于王城，稱為西王。〔2〕“居澤”，《春秋》昭公二十三年作“天王居于狄泉”，澤應即狄泉?！暗胰币嘧鳌暗匀?，為池水名，班固、服虔、皇甫謐等人說在洛陽東北，為周之墓地，杜預說在洛陽城內(nèi)太倉西南，酈道元以后說為非，參看《水經(jīng)注》卷十六。按狄泉即成周城（戰(zhàn)國以來稱洛陽）所在，敬王居之，在王城東，故當時稱為東王。以上見《春秋》、《左傳》昭公二十三年?！?〕“子朝為臣”，“四年”至此，見《左傳》昭公二十六年，但傳文說“召伯盈逐王子朝，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宮囂奉周之典籍以奔楚”，不言為臣?！?〕“諸侯城周”，“城”，筑城?！爸堋?，即上敬王所居之地。此為敬王十年事，《左傳》昭公三十二年記之，云：“晉魏舒、韓不信如京師，合諸侯之大夫于狄泉，尋盟，且令城成周?！卑次髦艹跄晁逡匾喾Q成周，本包括王城（王宗廟宮寢所在）和所遷殷“頑民”所居之城。前者即漢河南城所在，在西；后者即漢洛陽城所在，在東，敬王遷居東城，從此東城被稱為成周?！?〕“敬王儆于晉”，“十六年”至此見《左傳》定公六年，但傳云“天王處于姑蕕”，杜預注：“姑蕕，周地?！薄?〕“晉定公遂入敬王于周”，“晉定公”，晉頃公子，公元前五一一——前四七五年在位。此事見《左傳》定公八年。據(jù)傳文，入王者為單武公、劉桓公和晉籍秦。
&三十九年，齊田常殺其君簡公?！?〕&【注釋】〔1〕“田?！保搓惓勺雍?。陳齊之“陳”，《史記》皆作“田”，乃音近相假。“?！弊质潜軡h文帝劉恒諱改字?！昂喒?，齊悼公子，公元前四八四——前四八一年在位。按陳恒殺簡公見《春秋》、《左傳》哀公十四年。《春秋》止于此年。
&四十一年，〔1〕楚滅陳?？鬃幼?。
&【注釋】〔1〕“四十一年”，據(jù)《左傳》哀公十七年，應作“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1〕敬王崩，子元王仁立?！?〕元王八年，〔3〕崩，子定王介立?！?〕&【注釋】〔1〕“四十二年”，《史記會注考證》云：“古鈔、南本及《御覽》引亦作三，與《年表》合?！卑妇赐踝淠暧兴氖辏ǘ蓬A《春秋世族譜》）、四十三年（本書《十二諸侯年表》、《左傳》哀公十九年《釋文》）、四十四年（《帝王世紀》）三說?！蹲髠鳌钒Ч拍辏骸岸?，叔青如京師，敬王崩故也?！濒敯Ч拍戤斨芫赐跛氖哪辍！?〕“元王仁”，周敬王子，公元前四七五——前四六九年在位?！都狻?、《索隱》引《世本》作“元王赤”?！?〕“元王八年”，本書《六國年表》同。按《史記》所記敬王即位之年和元王卒年是明確的，因此敬王、元王在位年數(shù)合計應為五十一年。上述三說，如按敬王四十二年說，則元王卒于九年；如按敬王四十三年說，則元王卒于八年；如按敬王四十四年說，則元王卒于七年?！读鶉瓯怼酚盟氖曛f，故元王為八年。此亦作“八年”，雖同《六國年表》，但敬王少一年，總年數(shù)有誤。《春秋世族譜》作“元王十年”，則是將九年誤為十年?！?〕“定王介”，周元王子，公元前四六八——前四四一年在位。《漢書·古今人表》作“貞定王”，《世本》（《集解》引）作“貞王”，且將元王、貞王世次年數(shù)互易?！都狻芬矢χk說謂貞定王又名應。按貞王、定王均是貞定王的省稱。貞定王是二字謚。
&定王十六年，三晉滅智伯，〔1〕分有其地。
&【注釋】〔1〕“三晉”，趙、魏、韓。“智伯”，智襄子，即荀瑤。
&二十八年，定王崩，長子去疾立，是為哀王?！?〕哀王立三月，弟叔襲殺哀王而自立，〔2〕是為思王?！?〕思王立五月，少弟嵬攻殺思王而自立，是為考王。〔4〕此三王皆定王之子。
&【注釋】〔1〕“哀王”，周定王子，公元前四四一年在位，立僅三月?！?〕“弟叔襲”，此句一般多以“襲”字連下“殺”字為讀，然《漢書·古今人表》作“思王叔襲”，以“叔襲”為名。按“叔”字似應為排行字，非名，今從《古今人表》?！?〕“思王”，周定王子，公元前四四一年在位，立僅五月?！?〕“考王”，周定王子，公元前四四○——前四二六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作“考哲王嵬”，亦用二字謚，考王是省稱。
&考王十五年，崩，子威烈王午立?！?〕&【注釋】〔1〕“威烈王午”，周考王子，公元前四二五——前四○二年在位。
考王封其弟于河南，〔1〕是為桓公，〔2〕以續(xù)周公之官職?；腹洌油??！?〕威公卒，子惠公代立，〔4〕乃封其少子于鞏以奉王，〔5〕號東周惠公?！?〕&【注釋】〔1〕“河南”，自敬王遷都成周之后，王城稱西周，成周稱東周。漢于王城置縣稱河南，于成周置縣稱洛陽。這里河南是指西周?！?〕“桓公”，西周桓公，名揭（見下文《索隱》引《世本》）?！?〕“威公”，名灶（見《莊子·達生釋文》）?！?〕“惠公”，西周惠公。〔5〕“鞏”，周邑，在今河南鞏縣西南，當成周以東。〔6〕“東周惠公”，名班（見《索隱》引《世本》），《漢書·古今人表》注為“威公子”，非是?！俄n非子·內(nèi)儲說下》：“公子朝，周太子也，弟公子根甚有寵于君。君死，遂以東周叛，分為兩國?！蓖瑫峨y三》亦載其事，但“公子朝”作“公子宰”。梁玉繩《史記志疑》以公子朝為西周惠公太子，公子根為西周惠公少子。后者即東周惠公班。東周惠公之封，據(jù)《括地志》、《述征記》（本篇及《趙世家正義》引）在周顯王二年，即《趙世家》所說“（趙成侯）八年，與韓分周以為兩”，這里因述西周桓公之封而連類及之，本應述在下文。其說可從。
&威烈王二十三年，九鼎震?！?〕命韓、魏、趙為諸侯?！?〕&【注釋】〔1〕“九鼎震”，周滅商后把九鼎安放在郟、■即王城內(nèi)，九鼎所在也就是王城所在。這里是說王城地震?！?〕“命韓、魏、趙為諸侯”，在此之前，三家分晉已成事實。此年是周天子正式承認三晉為諸侯，分別立為國家。
&二十四年，崩，子安王驕立?！?〕是歲盜殺楚聲王?！?〕&【注釋】〔1〕“安王驕”，周威烈王子，公元前四○一——前三七六年在位。〔2〕“楚聲王”，楚簡王子，公元前四○七——前四○一年在位。
&安王立二十六年，崩，子烈王喜立?！?〕烈王二年，周太史儋見秦獻公曰：“始周與秦國合而別，別五百載復合，合十七歲而霸王者出焉。”
&【注釋】〔1〕“烈王喜”，周安王子，公元前三七五——前三六九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作“夷烈王喜”，亦用二字謚，烈王是省稱?！?〕“周太史儋”，見本書《秦本紀》、《老子韓非列傳》，事跡不詳，《老子韓非列傳》引或說謂“儋即老子”。“秦獻公”，秦靈公子，公元前三八四——前三六二年在位。
&十年，〔1〕烈王崩，弟扁立，是為顯王。〔2〕顯王五年，賀秦獻公，獻公稱伯?！?〕九年，致文武胙于秦孝公?！?〕二十五年，秦會諸侯于周。〔5〕二十六年，周致伯于秦孝公。三十三年，賀秦惠王?！?〕三十五年，致文武胙于秦惠王。四十四年，秦惠王稱王。其后諸侯皆為王。〔7〕&【注釋】〔1〕“十年”，據(jù)本書《六國年表》應作“七年”?！?〕“顯王”，周烈王弟，公元前三六八——前三二一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作“顯圣王”，注為夷烈王子，用二字為謚?！?〕“稱伯”，稱霸。〔4〕“致”，賜送。“文武胙”，祭祀周文、武二王的祭肉。“秦孝公”，秦獻公子，公元前三六一——前三三八年在位?！?〕“秦會諸侯于周”，本書《秦本紀》說“（秦孝公）二十年，諸侯畢賀。秦使公子少官率師會諸侯逢澤，朝天子”，《六國年表》也說“諸侯畢賀。會諸侯于澤。朝天子”（“澤”，《集解》引徐廣說謂“《紀年》作‘逢澤’”），在后二年。研究者多以二者為一事，即逢澤之會諸侯朝天子事，并以該會在此年，而盟主非秦孝公而為魏惠王（參看楊寬《戰(zhàn)國史》三一八頁注〔1〕，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年出版），情況是否如此，還有待進一步研究?！?〕“秦惠王”，秦孝公子，公元前三三七——前三一一年在位。初不稱王，即位十三年始稱王。〔7〕“其后諸侯皆為王”，按戰(zhàn)國中期以來，各國相繼稱王。楚稱王早在春秋早期，是例外；魏、齊、韓稱王在秦以前；燕、趙、中山、宋稱王在秦以后。
&四十八年，顯王崩，子慎靚王定立?！?〕慎靚王立六年，崩，子赧王延立?！?〕王赧時東西周分治?！?〕王赧徙都西周?！?〕&【注釋】〔1〕“慎靚王定”，周顯王子，公元前三二○——前三一五年在位?！办n”，音jing，通“靜”。〔2〕“赧王延”，周慎靚王子，公元前三一四——前二五六年在位，是最后一代周王。下文作“王赧”，似“赧”字是名而非謚?！端麟[》引皇甫謐說“延”作“誕”，并以《謚法》無“赧”字而以“赧”字非謚。按古代滅國之君往往都無謚，“赧”與“延”音近，疑王赧即王延，作“赧王”非?！棒觥保鬾3n。〔3〕“王赧 時東西周分治”，東西周分治在顯王二年，非此時?！?〕“王赧徙都西周”，敬王以后，周王居成周。周顯王二年東西周分治后，西周君居王城，東周君居鞏奉王，成周與鞏并稱東周。此時則王棄東周而投靠西周，遷居王城。
&西周武公之共太子死，〔1〕有五庶子，毋適立?！?〕司馬翦謂楚王曰：〔3〕“不如以地資公子咎，〔4〕為請?zhí)印！薄?〕左成曰：〔6〕“不可。周不聽，是公之知困而交疏于周也。〔7〕不如請周君孰欲立，〔8〕以微告翦，〔9〕翦請令楚資之以地?！惫⒐泳虨樘?。〔10〕&【注釋】〔1〕“西周武公”，《集解》引徐廣說謂即惠公長子，而惠公有二，一為西周惠公，一為東周惠公?！端麟[》云《戰(zhàn)國策》作“東周武公”?！稘h書·古今人表》從《史記》作“西周武公”。按今本《戰(zhàn)國策·東周策》之《周共太子死》章只作“周共太子死”，沒有提到武公，但隸于《東周策》。〔2〕“毋適立”，《周共太子死》章作“而無適立也”?！拔恪蓖ā盁o”，“適”同“嫡”。〔3〕“司馬翦”，楚之司馬，名翦。鮑彪疑即昭翦（見《東周策》的《昭翦與東周惡》章注）?！?〕“資”，資助。“公子咎”，當即五庶子之一?！?〕“為請?zhí)印?，此上二句《周共太子死》章作“何不封公子咎而為之請?zhí)印?。此章與《西周策》的《謂齊王》章酷似，其首句作“謂齊王曰：‘王何不以地齊周最以為太子也？’”“齊”字通“資”，《史記》似與《謂齊王》章更為接近。〔6〕“左成”，楚臣?！?〕“知困”，猶言計窮。“知”通“智”?！?〕“不如請周君孰欲立”，不如問周君欲立誰為太子?！?〕“微”，暗中?！?0〕“果立公子咎為太子”，以上是據(jù)《東周策》的《周共太子死》章，但該章左成之言下未言公子咎立為太子，而云“公若欲為太子，因令人謂相國御展子、廧夫空曰：‘王類欲令若為之。此健士也，居中不便于相國?！鄧钪疄樘印?。金正煒《戰(zhàn)國策補釋》指出“公若”、“若”皆立為太子者之名是正確的。今按“公若”應脫“子”字，“若”與“咎”字形相近，易混，“公〔子〕“若”與“公子咎”應是同一人，所以《史記》說公子咎立為太子。又《周共太子死》章與同書《西周策》的《謂齊王》章酷似，只是“楚王”作“齊王”，“司馬翦”作“司馬悍”，“左成”作“左尚”，“公子咎”作“周最”，乃傳聞異辭。其確切年代不可考。
&八年，〔1〕秦攻宜陽，〔2〕楚救之。而楚以周為秦故，〔3〕將伐之。蘇代為周說楚王曰：〔4〕“何以周為秦之禍也？〔5〕言周之為秦甚于楚者，欲令周入秦也，故謂‘周秦’也?！?〕周知其不可解，〔7〕必入于秦，此為秦取周之精者也?！?〕為王計者，周于秦因善之，〔9〕不于秦亦言善之，〔10〕以疏之于秦。周絕于秦，必入于郢矣?！薄?1〕&【注釋】〔1〕“八年”，據(jù)本書《韓世家》、《樗里子甘茂列傳》，秦攻宜陽在王赧七年，而拔之在八年。此應作“七年”?！?〕“宜陽”，韓大縣，在今河南宜陽縣西。〔3〕“而楚以周為秦故”，“周為秦”，疑同下“周于秦”，是說楚因為周親近秦的緣故。戰(zhàn)國文字“為”與“於”字形相近，這里的“為”字可能是“於”字之誤?！?〕“蘇代”，蘇秦之弟，東周洛陽人。詳見本書《蘇秦列傳》。“楚王”，應為楚懷王（公元前三二八——前二九九年在位）?！?〕“何以周為秦之禍也”，此句文字似有訛誤，意思當是說為什么要把周親近秦當作是對楚的威脅呢？〔6〕“周秦”，應是當時流行的一種說法，與上周太史儋之言類似，認為秦將并周而有之?！?〕“解”，免于難。〔8〕“精”，精妙?！?〕“于”，通“與”。〔10〕“言”，可能是衍文?！?1〕“郢”，音y！ng，楚都，在今湖北江陵西北紀南城。這里指楚。按以上為今本《戰(zhàn)國策》所無。
&秦借道兩周之間，〔1〕將以伐韓，周恐借之畏于韓，〔2〕不借畏于秦。史厭謂周君曰：〔3〕“何不令人謂韓公叔曰：〔4〕‘秦之敢絕周而伐韓者，〔5〕信東周也。公何不與周地，發(fā)質(zhì)使之楚？’〔6〕秦必疑楚不信周，是韓不伐也。又謂秦曰：‘韓強與周地，將以疑周于秦也，周不敢不受?！乇責o辭而令周不受，是受地于韓而聽于秦?！薄?〕&【注釋】〔1〕“借”，《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假”，義同?！皟芍堋?，西周、東周?！?〕“畏”，《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惡”，“惡”有“畏”義，本書《仲尼弟子列傳》：“且王必惡越。”《索隱》：“惡猶畏惡也?！薄秴问洗呵铩ふ駚y》：“凡人之所惡為無道不義者，為其罰也?！弊ⅲ骸皭邯q畏?！彼赃@里作“畏”。〔3〕“史厭”，《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史黡”?！爸芫保端麟[》以為西周武公，是推測之辭，因為此時周王住在西周。但據(jù)下文似應為東周君。〔4〕“韓公叔”，《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鮑彪注：“公叔，韓公族。”是當時韓國的相邦。〔5〕“絕周”，《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絕塞”，鮑彪注：“絕，橫渡。塞，障也。”“絕”是穿越之義?！?〕“質(zhì)”，《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重使”?！百|(zhì)”謂人質(zhì)?！?〕“是受地于韓而聽于秦”，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事當王赧七年。
&秦召西周君，〔1〕西周君惡往，〔2〕故令人謂韓王曰：〔3〕“秦召西周君，將以使攻王之南陽也，〔4〕王何不出兵于南陽？〔5〕周君將以為辭于秦。〔6〕周君不入秦，秦必不敢踰河而攻南陽矣?！薄?〕&【注釋】〔1〕“西周君”，《西周策》的《秦召周君》章作“周君”，以敘在《西周策》，知是西周君?！?〕“西周君惡往”，《秦召周君》章作“周君難往”?！皭骸保冯y之義。〔3〕“韓王”，《秦召周君》章作“魏王”。據(jù)鐘鳳年《國策勘研》（哈佛燕京學社一九二六年出版）考證，應以作“魏王”是。此魏王，鮑彪注以為魏安釐王，鐘氏則以為魏哀（襄）王或魏昭王。按魏襄王在位期間為公元前三一八——前二九六年，當王赧十九年以前；魏昭王在位期間為公元前二九五——前二七七年，當王赧二十至三十八年，魏安釐王在位期間為公元前二七六——前二四三年，當王赧三十九年以后。《戰(zhàn)國策》此章系年不明，無可考?！?〕“南陽”，地區(qū)名。魏、韓、楚皆有南陽。魏之南陽在今河南濟源縣至淇縣朝歌鎮(zhèn)一帶，韓、楚之南陽在今河南西南的南陽地區(qū)。這里應指魏的南陽。魏的南陽在黃河以北?！?〕“王何不出兵于南陽”，《秦召周君》章作“王何不出于河南”，“南陽”是“河南”之誤?！昂幽稀?，指周。周在黃河以南。〔6〕“周君將以為辭于秦”，周君將以此為理由以拒絕秦的召見。這幾句的意思是說周君不欲入秦，因而告魏說秦召周君是要攻打河以北的魏地南陽，魏不如出兵河以南，使周借口受到魏的威脅而不能入秦?！?〕“秦必不敢踰河而攻南陽矣”，《秦召周君》章“踰”作“越”，義同。此句是說秦必不敢踰河而北，以攻魏之南陽。是時秦與兩周俱在河南，而魏之南陽在河北，故云。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秦召周君》章，系年不詳。
&東周與西周戰(zhàn)，韓救西周。或為東周說韓王曰：“西周故天子之國，〔1〕多名器重寶。王案兵毋出，可以德東周，而西周之寶必可以盡矣。”〔2〕&【注釋】〔1〕“西周故天子之國”，西周為敬王以前周王所居之地，故云?！?〕“而西周之寶必可以盡矣”，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東周與西周戰(zhàn)》章，系年不詳。
&王赧謂成君?！?〕楚圍雍氏，〔2〕韓征甲與粟于東周，東周君恐，召蘇代而告之。代曰：“君何患于是。臣能使韓毋征甲與粟于周，又能為君得高都?！薄?〕周君曰：“子茍能，請以國聽子。”代見韓相國曰：〔4〕“楚圍雍氏，期三月也，〔5〕今五月不能拔，是楚病也。今相國乃征甲與粟于周，是告楚病也?！薄?〕韓相國曰：“善。使者已行矣。”代曰：“何不與周高都？”韓相國大怒曰：“吾毋征甲與粟于周亦已多矣，何故與周高都也？”代曰：“與周高都，是周折而入于韓也，秦聞之必大怒忿周，〔7〕即不通周使，〔8〕是以弊高都得完周也。曷為不與？”相國曰：“善?！惫c周高都?！?〕&【注釋】〔1〕“王赧謂成君”，《集解》徐廣引《戰(zhàn)國策》“韓兵入西周，西周令成君辯說秦求救”（今本無），謂“當是說此事而脫誤也”。〔2〕“楚圍雍氏”，“雍氏”，韓邑，在今河南禹縣東北。此役據(jù)本書《韓世家》應在周赧王十五年?！?〕“高都”，韓邑，在今山西晉城縣?！?〕“韓相國”，“相國”即“相邦”，“邦”作“國”是避漢高祖劉邦諱。此韓相邦，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雍氏之役》章即公仲。公仲是韓公族，《戰(zhàn)國策》有公仲明、公仲侈、公仲珉，《索隱》以為是公仲侈?！?〕“期三月也”，《雍氏之役》章說“昭應謂楚王曰‘韓氏罷于兵，倉廩空，無以守城，吾收之以饑，不過一月’”，與此異?！?〕“是告楚病也”，是使楚知韓病?！?〕“秦聞之必大怒忿周”，此句與下句《雍氏之役》章作“秦聞之必大怒，焚周之節(jié)，不通其使”，可見“忿周”二字應屬下句，“忿”是“焚”的假借字?！?〕“即不通周使”，據(jù)上文此句“即”字應是“節(jié)”字的通假字。連上文“忿周”，當讀為“忿（焚）周即（節(jié)），不通周使”?！?〕“果與周高都”，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雍氏之役》章，事當王赧十五年。
&三十四年，蘇厲謂周君曰：〔1〕“秦破韓、魏，撲師武，〔2〕北取趙藺、離石者，〔3〕皆白起也?！?〕是善用兵，〔5〕又有天命。今又將兵出塞攻梁，〔6〕梁破則周危矣。君何不令人說白起乎？曰：‘楚有養(yǎng)由基者，〔7〕善射者也。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fā)而百中之。左右觀者數(shù)千人，皆曰善射。有一夫立其旁，曰：“善，可教射矣?！别B(yǎng)由基怒，釋弓扼劍，〔8〕曰：“客安能教我射乎？”客曰：“非吾能教子支左詘右也。〔9〕夫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fā)而百中之，不以善息，少焉氣衰力倦，弓撥矢鉤，〔10〕一發(fā)不中者，百發(fā)盡息?！薄?1〕今破韓、魏，撲師武，北取趙藺、離石者，公之功多矣。今又將兵出塞，過兩周，倍韓，〔12〕攻梁，一舉不得，前功盡棄。公不如稱病而無出?！薄?3〕&【注釋】〔1〕“蘇厲”，蘇秦、蘇代之弟。詳見本書《蘇秦列傳》?！爸芫保瑩?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蘇厲謂周君》章，知是西周君?！?〕“撲師武”，《蘇厲謂周君》章作“殺犀武”。《集解》徐廣曰：“撲，一作‘仆’?！薄皳洹蓖ā捌汀保钦蹥⒅x?！皫熚洹?，即犀武，魏將。公元前二九三年（當周赧王二十二年），秦將白起大破韓、魏聯(lián)軍于伊闕，虜韓將公孫喜，殺魏將犀武?！?〕“北取趙藺、離石者”，《蘇秦謂周君》章作“攻趙，取藺、離石、祁者”?！疤A”，在今山西柳林縣北?！半x石”，在今山西離石縣?！捌睢保霸诮裆轿髌羁h東南，皆趙邑。按白起攻取趙的藺和祁在公元前二八二年（當周赧王三十三年），即《六國年表》、《趙世家》所說“秦拔我兩城”，而藺與離石相近。參看顧觀光《七國地理考》、錢穆《先秦諸子系年考辯》。梁玉繩《史記志疑》以為藺、離石之拔皆在白起為將之前，甚至連《呂氏春秋·審應》所說趙惠王時藺、離石入秦也加以否定，這是不對的，其實戰(zhàn)國城邑屢失屢復，未必前已拔之而后即不可再拔之?！?〕“白起”，秦將，詳見本書《白起王翦列傳》?！?〕“是善用兵”，《蘇厲謂周君》章作“是攻用兵”，“攻”通“工”，亦巧善之義?！?〕“梁”，魏都大梁，在今河南開封市西北?！?〕“養(yǎng)由基”，春秋中晚期楚人，善射?！?〕“釋弓扼劍”，放下弓，握住劍柄?！?〕“支左詘右”，左手執(zhí)弓，直臂向外支撐，右手摳弦，曲臂向內(nèi)拉引，形容射姿。“詘”，周“屈”?！?0〕“弓撥”，弓不正。“矢鉤”，矢彎曲。《荀子·正論》：“羿、蠭門者，天下之善射者也，不能以撥弓曲矢中?！薄?1〕“息”，猶棄?！?2〕“倍韓”，《蘇厲謂周君》章作“踐韓”，是道經(jīng)韓地之義。“倍”同“背”?！?3〕“公不如稱病而無出”，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蘇厲謂周君》章，此章《史記》系于王赧三十四年下。
&四十二年，秦破華陽約?！?〕馬犯謂周君曰：〔2〕“請令梁城周。”〔3〕乃謂梁王曰：〔4〕“周王病若死，則犯必死矣?！?〕犯請以九鼎自入于王，王受九鼎而圖犯?！薄?〕梁王曰：“善?！彼炫c之卒，言戍周。〔7〕因謂秦王曰：“梁非戍周也，將伐周也。王試出兵境以觀之?！薄?〕秦果出兵。又謂梁王曰：“周王病甚矣，〔9〕犯請后可而復之。〔10〕今王使卒之周，諸侯皆生心，后舉事且不信。不若令卒為周城，以匿事端?！薄?1〕梁王曰：“善?！彼焓钩侵堋！?2〕&【注釋】〔1〕“秦破華陽約”，“華陽”，韓邑，在河南新鄭縣北?！凹s”，《集解》徐廣曰：“一作‘厄’?！薄岸颉蓖ā瓣i”，疑即阨塞之阨（音8）。此年趙、魏攻韓至華陽，秦派白起、胡陽救韓，大破趙、魏于華陽?！?〕“馬犯”，周臣?！爸芫?，下文作“周王”。〔3〕“梁”，公元前三六一年魏遷都大梁后，魏亦稱梁?！?〕“梁王”，應為魏安釐王（公元前二七六——前二四三年在位）?！?〕“則犯必死矣”，謂周王恐秦滅之，若周王憂懼而死，馬犯亦必不能活?！?〕“圖犯”，為犯打算，指出兵戍周?！?〕“言戍周”，以戍周為名?！?〕“出兵境”，出兵于境?！?〕“周王病甚矣”，《索隱》引《戰(zhàn)國策》“甚”作“瘉”，含義正好相反。這里應作“瘉”，指病愈?！?0〕“犯請后可而復之”，犯請待以后情況許可再履行諾言，報魏九鼎?！?1〕“以匿事端”，掩蓋最初戍周的目的（實際上馬犯之意本非戍周而是城周）?！?2〕“遂使城周”，據(jù)《索隱》，以上出《戰(zhàn)國策》，今本無，《史記》系于王赧四十二年。
&四十五年，周君之秦，〔1〕客謂周冣曰：〔2〕“公不若譽秦王之孝，〔3〕因以應為太后養(yǎng)地，〔4〕秦王必喜，〔5〕是公有秦交。交善，周君必以為公功。交惡，勸周君入秦者必有罪矣?！薄?〕秦攻周，〔7〕而周冣謂秦王曰：“為王計者不攻周。攻周，實不足以利，聲畏天下?！?〕天下以聲畏秦，必東合于齊。〔9〕兵弊于周，合天下于齊，則秦不王矣。天下欲弊秦，〔10〕勸王攻周。秦與天下弊，則令不行矣。”〔11〕&【注釋】〔1〕“周君”，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周君之秦》章，知是西周君?！?〕“周冣”，周公子，當時隨王入秦。下文作“周聚”，是同一人。（《說文》積聚之“聚”作“冣”，聚會之“聚”作“聚”，漢以后字書往往混“冣”為“冣”?！皟狻蓖白睢?。）〔3〕“秦王”，應為秦昭王（公元前三○六——前二五一年）?！?〕“應”，邑名，本為周初所封小國，在今河南魯山縣?！吨芫亍氛伦鳌霸薄Ｔ?，在今河南濟源縣西北。二字相近。“太后”，即秦昭王母宣太后，詳見本書《穰侯列傳》?！梆B(yǎng)地”，供養(yǎng)之地。〔5〕“秦王必喜”，《周君之秦》章作“秦王、太后必喜”?！?〕“勸周君入秦者”，前人多以為即周冣，但從文義看似應為另一人。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周君之秦》章，《史記》系于王赧四十五年。〔7〕“秦攻周”，《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秦欲攻周》章作“秦欲攻周”?！?〕“聲”，名聲。“畏”，惡?！?〕“必東合于齊”，戰(zhàn)國中期以來，齊、秦是東西對峙的兩大強國，小國不從秦則往往合于齊。〔10〕“弊”，《秦欲攻周》章作“罷”，“罷”同“?！?，與“弊”義近?！?1〕“則令不行矣”，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秦欲攻周》章，《史記》系于王赧四十五年。
&五十八年，三晉距秦。〔1〕周令其相國之秦，以秦之輕也，〔2〕還其行?！?〕客謂相國曰：“秦之輕重未可知也?！?〕秦欲知三國之情。公不如急見秦王曰‘請為王聽東方之變’，〔5〕秦王必重公，〔6〕重公，是秦重周，周以取秦也；〔7〕齊重，則固有周聚以收齊：〔8〕是周常不失重國之交也?！薄?〕秦信周，發(fā)兵攻三晉。〔10〕&【注釋】〔1〕“三晉距秦”，《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三國隘秦》章作“三國隘秦”?！鞍?，阻扼之義，與“距”義近。〔2〕“輕”，看輕，不重視，與下“重”字含義相對?！?〕“還其行”，《三國隘秦》章作“留其行”?！傲簟保t緩不進之義，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以為“還”是“遲”字之誤?！?〕“輕重”，輕視、重視?！?〕“請為王聽東方之變”，《三國隘秦》章“變”作“處”。“聽”是偵伺之義，《荀子·議兵》：“十里之國，則將有百里之聽?！弊ⅲ骸奥?，猶耳目也。”“處”是處置之義，與這里的“變”字義近?！?〕“秦王”，秦昭王。〔7〕“周以取秦也”，《三國隘秦》章“周”上有“重”字，是衍文?！叭∏亍保^合秦。“取”通“聚”，與“收”互訓，字形亦相近?！?〕“則固有周聚以收齊”，《三國隘秦》章作“故有周而以收秦”?！肮省蓖肮獭?，“而”當是“冣”字之誤，“秦”當是“齊”之誤?！爸芫邸保瓷衔闹軆?。《集解》徐廣說：“聚”字“一作‘冣’，‘冣’亦古‘聚’字?！薄笆正R”，合齊?！?〕“常不失”，本應作“恒不失”，作“?！笔潜軡h文帝劉恒諱改字?！?0〕“發(fā)兵攻三晉”，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三國隘秦》章，但策文無此最后一句，《史記》系于王赧五十八年。
&五十九年，秦取韓陽城、負黍，〔1〕西周恐，倍秦，與諸侯約從，〔2〕將天下銳師出伊闕攻秦，〔3〕令秦無得通陽城。秦昭王怒，使將軍摎攻西周?！?〕西周君儆秦，頓首受罪，盡獻其邑三十六，口三萬。秦受其獻，歸其君于周。
&【注釋】〔1〕“陽城”，韓邑，在今河南登封縣東南告城鎮(zhèn)?！柏撌颉?，韓邑，在今河南登封縣西南。兩邑相近?！?〕“約從”，“從”通“縱”。合眾弱以攻一強為合縱，事一強以攻眾弱為連橫（見《韓非子·五蠹》）?！?〕“伊闕”，山名，有東西二山夾伊水如闕門，又名龍門，在今河南洛陽市南?！?〕“將軍摎”，秦將。“摎”，音ji。
&周君、王赧卒，〔1〕周民遂東亡。秦取九鼎寶器，而遷西周公于■狐。〔2〕后七歲，〔3〕秦莊襄王滅東周?！?〕東西周皆入于秦，周既不祀。〔5〕&【注釋】〔1〕“周君”，據(jù)《集解》宋衷說即西周武公?！?〕“西周公”，《索隱》謂是西周武公太子，即西周文公。“■狐”，“■”同“憚”，在今河南臨汝縣西?！?〕“后七歲”，公元前二四九年，當秦莊襄王元年?！?〕“秦莊襄王”，秦孝文王子，公元前二四九——前二四七年在位。〔5〕“周既不祀”，本書《秦本紀》說東周之滅，“秦不絕其祀，以陽人地（亦在今河南臨汝縣西，與■狐相近）賜周君，奉其祭祀”，與此異?！凹取保M。
太史公曰：學者皆稱周伐紂，居洛邑，綜其實不然?！?〕武王營之，成王使召公卜居，居九鼎焉，而周復都豐、鎬。〔2〕至犬戎敗幽王，周乃東徙于洛邑。所謂“周公葬于畢”，畢在鎬東南杜中。〔3〕秦滅周。漢興九十有余載，〔4〕天子將封泰山，東巡狩至河南，〔5〕求周苗裔，封其后嘉三十里地，〔6〕號曰周子南君，比列侯，〔7〕以奉其先祭祀。
&【注釋】〔1〕“綜其實不然”，謂西周以豐、鎬為都，不以洛邑為都?！?〕“豐”，文王所都，在今陜西長安灃河以西?！版€”，音h4o，武王所都，在今陜西長安灃河以東?！?〕“杜中”，“杜”字《集解》徐廣曰：“一作‘社’?！币杉炊?。杜在今陜西西安東南?！?〕“漢興九十有余載”，周子南君之封在漢武帝元鼎四年（公元前一一三年），距漢高祖元年（公元前二○六年）共九十三年。見本書《孝武本紀》、《建元以來侯者年表》、《封禪書》。& 〔5〕“河南”，漢河南與周王城為一地?！?〕“嘉”，《集解》引臣瓚說謂“《汲冢古文》謂將軍文子為子南彌牟，其后有子南勁，朝于魏，后惠成王如衛(wèi)，命子南為侯。秦并六國，衛(wèi)最為后，疑嘉是衛(wèi)后，故氏子南稱君也”?！叭铩?，方三十里（九百方里）?！?〕“列侯”，秦漢二十等爵的最高一級，亦稱徹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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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周”，作為族名是從古公遷于岐山之南的周原而得名?！昂箴ⅰ保⒆直緸楣任锩?，即今谷子，是古代北方種植最廣泛的作物，古人稱掌農(nóng)事之官為后稷或稷。棄為周人先祖，又曾被舉為后稷，故稱為“周后稷”。〔2〕“棄”，見下文，是因棄而復得而得名。〔3〕“有邰氏”，“邰”字亦作“■”，邑名，在今陜西武功縣西南。古氏族名往往以居地加“有”字來表示?！佰ⅰ?，音t2i?！?〕“姜原”，姜姓，名原。“原”亦作“嫄”?！?〕“帝嚳”，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所記五帝之一?！霸?，“妃”通“配”，即第一個配偶。姜原為帝嚳元妃，其說出于《世本》及《大戴禮·帝系》。二書“元妃”作“上妃”?！皣俊?，音k）?！?〕“巨人跡”，《詩·大雅·生民》說姜嫄“履帝武敏歆”而生后稷，《毛傳》訓“武”為跡，訓“敏”為疾，《鄭箋》則把“帝武敏”解釋為“大神之跡”的“拇指之處”，漢緯書《河圖》也說“姜嫄履大人跡生后稷”（《孔疏》引），所以這里釋為巨人跡。“跡”指足跡?！?〕“心忻然說”?！靶谩蓖靶馈?，“說”同“悅”，所以釋“履帝武敏歆”句“歆”字。“歆”字有欣喜之義?！?〕“踐”，所以釋“履帝武敏歆”句“履”字?！奥摹笔芹`踏之義?！?〕“身動如孕”，《生民》說姜嫄“載震載夙”，生下后稷，《毛傳》訓“震”為動，《鄭箋》解為“遂有身”，則是讀“震”為“娠”，故這里釋為身動如孕。“身”，肚子?！?0〕“居期而生子”，所以釋《生民》“誕彌厥月，先生如達”?！犊资琛芬吨鼙炯o》“居期”作“及期”，指足月而生。〔11〕“不祥”，無夫而生，故以為不祥?！?2〕“棄之隘巷”，《生民》作“誕寘之隘巷”。〔13〕“馬牛過者皆辟不踐”，《生民》作“牛羊腓字之”，《毛傳》訓“腓”為辟，“辟”同“避”。〔14〕“徙置之林中”，《生民》作“誕寘之平林”。〔15〕“適會山林多人”，《生民》作“會伐平林”。〔16〕“遷之而棄渠中冰上”，《生民》作“誕寘之寒冰”。〔17〕“飛鳥以其翼覆薦之”，《生民》作“鳥覆翼之”，《毛傳》：“大鳥來，一翼覆之，一翼藉之?！边@里“覆”指從上覆蓋，“薦”指自下鋪墊?！?8〕“初欲棄之”，這種棄子傳說在世界各地極為常見。如猶太傳說中的摩西，羅馬傳說中的羅慕路斯和勒莫斯。
&棄為兒時，屹如巨人之志。〔1〕其游戲，好種樹麻、菽，〔2〕麻、菽美。〔3〕及為成人，遂好耕農(nóng)，〔4〕相地之宜，〔5〕宜谷者稼穡焉，〔6〕民皆法則之。帝堯聞之，〔7〕舉棄為農(nóng)師，〔8〕天下得其利，有功。帝舜曰：〔9〕“棄，黎民始饑，〔10〕爾后稷播時百谷?！薄?1〕封棄于邰，〔12〕號曰后稷，別姓姬氏?！?3〕后稷之興，在陶唐、虞、夏之際，〔14〕皆有令德?！?5〕&【注釋】〔1〕“屹”，同“仡”，音y@，高大勇武。《生民》說棄“誕實匍匐，克岐克嶷”，意思是棄還處于爬行階段就已漸能站立。“岐”、“嶷”皆高峻之義。〔2〕“好種樹麻、菽”，“種樹”，栽種。“麻”，大麻?！拜摹?，音sh，大豆?！?〕“麻、菽美”，《生民》作“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麥幪幪，瓜瓞唪唪”，提到荏菽（大豆）、禾、麻、麥、瓜瓞（大瓜、小瓜）五種，這里只提麻、菽、是省略言之?！?〕“耕農(nóng)”，猶言耕耨，“農(nóng)”與“耨”是同源字?！?〕“相地之宜”，觀察各種土壤的栽培性能?！?〕“稼穡”，種在田里叫“稼”，收回倉廩叫“穡”。“穡”，音s8。〔7〕“帝堯”，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所記五帝之一?！?〕“農(nóng)師”，官名，掌農(nóng)事。司馬遷以農(nóng)師釋后稷。農(nóng)師亦掌農(nóng)事之官?！秶Z·周語上》虢文公述古藉禮，提到“農(nóng)師一之，農(nóng)正再之，后稷三之”，列“農(nóng)師”于“農(nóng)正”和“后稷”之下，地位較低?！?〕“帝舜”，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所記五帝之一?！?0〕“黎民始饑”，“黎”是黑色，古之民人以黑巾包頭，故稱“黎民”，猶秦稱民為“黔首”（參看《說文》“黔”字）。此句今本《書·舜典》作“黎民阻饑”，《集解》徐廣引《今文尚書》作“祖饑”?！白妗笨捎柺迹ㄒ姟稜栄拧め屧b》），司馬遷所見本應同徐廣引，故作“始饑”?！?1〕“爾后稷播時百谷”，今本《舜典》“爾”作“汝”，本書《五帝本紀》亦作“汝”，義同?！皶r”，《毛傳》訓是，這里作指示代詞，表示這、這些?！?2〕“封棄于邰”，棄族本居于邰，故《生民》曰“即有邰家室”?！?3〕“別姓姬氏”，古代姓、氏有別，姓是表示血緣所出，字形多含有女旁，數(shù)量很少；氏是表示姓的分支，來源不一：或氏于號，或氏于謚，或氏于爵，或氏于國，或氏于官，或氏于字，或氏于居，或氏于事，或氏于職，數(shù)量很大。戰(zhàn)國以后，姓氏混而為一，故司馬遷可以這樣講。但這里的姬是姓而非氏?！?4〕“陶唐”，堯初封于陶，后封于唐，堯之族名陶唐?！坝荨?，舜之族名虞?！跋摹保碇迕?。堯、舜、禹并時而略有先后。棄舉為后稷，在堯、舜、禹之時，其后代世世為后稷?！?5〕“皆有令德”，謂棄之后代世守其職，皆有美德。
&后稷卒，〔1〕子不窋立?！?〕不窋末年，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務(wù)，〔3〕不窋以失其官而儆戎狄之間?！?〕不窋卒，子鞠立。〔5〕鞠卒，子公劉立。公劉雖在戎狄之間，復修后稷之業(yè)，務(wù)耕種，行地宜，自漆、沮度渭，〔6〕取材用，行者有資，〔7〕居者有畜積，民賴其慶。〔8〕百姓懷之，多徙而保歸焉。周道之興自此始，故詩人歌樂思其德?！?〕公劉卒，子慶節(jié)立，國于豳?！?0〕&【注釋】〔1〕“后稷卒”，《國語·周語上》祭公謀父曰：“昔我先王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币院箴槭拦僦?。這里的后稷應理解為棄之后的第若干代后稷，否則在年代上無法與夏末的不窋相銜接。〔2〕“不窋”，棄的后代，當夏代末年，按不窋非棄之親子而為棄之后第若干代后稷之子，棄與不窋之間世系史缺不詳。《山海經(jīng)·大荒西經(jīng)》謂“稷之弟為臺璽，生叔均”，《海內(nèi)經(jīng)》則云“稷之孫曰叔均”。“窋”，音zhu$?！?〕“稷”，指后稷之職?！秶Z·周語上》韋昭注說不窋去稷不務(wù)在夏太康失政之時?！?〕“儆”，同“奔”?！叭值抑g”，《正義》引《括地志》謂“不窋故城在慶州弘化縣南三里，即不窋在戎狄所居之城也”，其地在今甘肅慶陽縣西北，乃春秋戰(zhàn)國時期義渠之戎所居之地?！秶Z·周語上》祭公謀父曰：“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wù)，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竄于戎狄之間。”即此所本。〔5〕“鞠”《世本》及《詩·豳風譜》孔疏引此作“鞠陶”?！?〕“漆、沮”、皆水名，即今漆水河，源出今陜西麟游縣西，經(jīng)今永壽、乾縣、武功三縣入渭河?！拔肌?，水名，即今渭河?！?〕“資”，錢財?！?〕“慶”，福。〔9〕“故詩人歌樂思其德”，指《詩·大雅·公劉》?！?0〕“豳”，音b9n，邑名，在今陜西旬邑縣西南。
&慶節(jié)卒，子皇仆立?；势妥?，子差弗立。差弗卒，子毀隃立。
〔1〕毀隃卒，子公非立?！?〕公非卒，子高圉立。〔3〕高圉卒，子亞圉立?！?〕亞圉卒，子公叔祖類立?！?〕公叔祖類卒，子古公亶父立。古公亶父復修后稷、公劉之業(yè)，積德行義，國人皆戴之。薰育戎狄攻之，〔6〕欲得財物，予之。已復攻，欲得地與民。民皆怒，欲戰(zhàn)。古公曰：“有民立君，將以利之。今戎狄所為攻戰(zhàn)，以吾地與民。民之在我，與其在彼，何異？民欲以我故戰(zhàn)，殺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為?！蹦伺c私屬遂去豳，度漆、沮，逾梁山，〔7〕止于岐下?！?〕豳人舉國扶老攜弱，盡復歸古公于岐下。及他旁國聞古公仁，亦多歸之?！?〕于是古公乃貶戎狄之俗，〔10〕而營筑城郭室屋，〔11〕而邑別居之。作五官有司?！?2〕民皆歌樂之，〔13〕頌其德。
&【注釋】〔1〕“毀隃”，《索隱》引《世本》作“偽榆”，本書《三代世表》“隃”作“渝”，《書·酒誥》疏及《釋文》又作“揄”?！瓣湣保魕*?！?〕“公非”，《索隱》引《世本》云“公非辟方”，《漢書·古今人表》以辟方為公非子?！?〕“高圉”，《索隱》引《世本》云“高圉侯侔”，《漢書·古今人表》“侯侔”作“夷竢”，注為高圉子?！班觥?，音y*。〔4〕“亞圉”，《集解》引《世本》云“亞圉云都”，《漢書·古今人表》以云都為亞圉弟?！?〕“公叔祖類”，《索隱》引《世本》云“太公組紺諸盩”（《禮記·中庸》疏引《世本》“盩”作“盭”），《漢書·古今人表》作“公祖”?！?〕“薰育”，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亦作獯鬻、葷粥?！睹献印ち夯萃跸隆氛f“太王事獯鬻”?！叭值摇?，《孟子·梁惠王下》說“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梁山”，山名，在今陜西乾縣西北?！?〕“岐下”，岐山腳下，指岐山以南的周原，其地在今陜西岐山、扶風二縣?！?〕“亦多歸之”，“薰育戎狄攻之”以下至此，見于《孟子·梁惠王下》等子書。〔10〕“貶戎狄之俗”，《詩·大雅·綿》“混夷駾矣，維其喙矣”，即此所本?！?1〕“營筑城郭室屋”，亦見于《綿》所述，如“筑室于茲”、“乃立皋門”、“乃立應門”云云?！?2〕“作五官有司”，《禮記·曲禮下》：“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司馬、司空、司士、司寇?！薄毒d》所述只有司徒、司空。〔13〕“民皆歌樂之”，指《綿》。
&古公有長子曰太伯，〔1〕次曰虞仲。〔2〕太姜生少子季歷，〔3〕季歷娶太任，〔4〕皆賢婦人，〔5〕生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當有興者，〔7〕其在昌乎？”長子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歷以傳昌，乃二人亡如荊蠻，〔8〕文身斷發(fā)，〔9〕以讓季歷。
&【注釋】〔1〕“太伯”，亦作“泰伯”，即吳太伯，傳說為吳國的開國君主，詳見本書《吳太伯世家》?！?〕“虞仲”，太伯弟，即仲雍。詳見《吳太伯世家》?！?〕“太姜”，古公之妃，《綿》稱“姜女”?！对姟ご笱拧に箭R》稱“周姜”?！?〕“太任”，季歷之妃，“任”本作“妊”，《詩·大雅·大明》稱“摯仲氏任”，乃摯國任姓女子。〔5〕“婦人”，古稱已婚女子或妻為婦?！?〕“圣瑞”，不詳所指。《正義》引《尚書帝命驗》云“季秋之月甲子，赤爵銜丹書入于鄷，止于昌戶”，以為即此圣瑞?！?〕“世”，后代?！?〕“荊蠻”，古代泛稱南方楚、吳、越之地?！?〕“文身斷發(fā)”，古代吳、越一帶風俗，身刺花紋，截短頭發(fā)。
&古公卒，季歷立，是為公季。公季修古公遺道，篤于行義，諸侯順之。
公季卒，子昌立，是為西伯?！?〕西伯曰文王，〔2〕遵后稷、公劉之業(yè)，則古公、公季之法，篤仁，敬老，慈少。禮下賢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3〕士以此多歸之。伯夷、叔齊在孤竹，〔4〕聞西伯善養(yǎng)老，盍往歸之?！?〕太顛、閎夭、散宜生、鬻子、辛甲大夫之徒皆往歸之?！?〕&【注釋】〔1〕“西伯”，殷之畿外方國有所謂“四方”、“多方”之稱，其君稱“方伯”。 據(jù)周原甲骨，周是殷的“西方伯”，因此稱“西伯”。〔2〕“文王”，文王稱王有兩說，一說文王活著就已稱王，一說死后追稱，俱見此紀，說詳下文。〔3〕“日中不暇食”，“日中”是古代記時術(shù)語，約當正午十二點左右。古人用食一般為兩餐，朝食在日出至近正午以前，夕食在日西斜至日入以前。這里是說到了正午還未顧上吃早飯?！稌o逸》“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徽柔懿恭，懷保小民，惠鮮鰥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即此所本。〔4〕“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詳見本書《伯夷列傳》?！肮轮瘛保艊?，亦稱墨胎氏，在今河北盧龍縣?！?〕“盍”，前人多解為相勸之辭。疑非。《爾雅·釋詁》“盍”字訓合，釋此可通?！?〕“太顛、閎夭、散宜生”，三人都是文王時的名臣?！疤币嘧鳌疤??！稌ぞ龏]》：“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宮括?！薄伴b”，音h$ng?！板髯印?，即楚先祖鬻熊，詳見本書《楚世家》。“辛甲大夫”，原為殷臣，去事周，為周太史，見《左傳》襄公四年及劉向《別錄》（此紀《集解》引）。
&崇侯虎譖西伯于殷紂曰：〔1〕“西伯積善累德，諸侯皆向之，將不利于帝?！钡奂q乃囚西伯于羑里?！?〕閎夭之徒患之，乃求有莘氏美女，〔3〕驪戎之文馬，〔4〕有熊九駟，〔5〕他奇怪物，因殷嬖臣費仲而獻之紂?！?〕紂大說，曰：“此一物足以釋西伯，況其多乎！”乃赦西伯，賜之弓矢斧鉞，〔7〕使西伯得征伐。曰：“譖西伯者，崇侯虎也。”西伯乃獻洛西之地，〔8〕以請紂去炮格之刑。〔9〕紂許之。
&【注釋】〔1〕“崇侯虎”，崇國之君，名虎。崇國在今陜西長安縣灃水西?！白P”，音z8n，說壞話?！耙蠹q”，殷的最后一代君主，即殷王紂，詳見本書《殷本紀》。下文亦稱“帝紂”?！?〕“羑里”，亦作“牖里”，邑名。在今河南湯陰縣北?！傲h”，音y%u。〔3〕“有莘氏”，即莘國，在今陜西合陽縣東南?！拜贰?，音sh5n?！?〕“驪戎”，戎族名。在今陜西臨潼，以驪山而得名，姬姓，后進入今山西南部?！拔鸟R”，毛色有文采的馬。“驪”，音l0。〔5〕“有熊”，地名，在今河南新鄭縣。“九駟”，馬四匹為一駟，九駟共三十六匹?！榜啞?，音s@?！?〕“嬖臣費仲”，“嬖臣”即寵臣?！百M仲”，費昌之后，見本書《秦本紀索隱》?！兑蟊炯o》作“費中”?！版浴?，音b@。〔7〕“弓矢斧鉞”，授予征伐之權(quán)的象征?！?〕“洛西之地”，洛水以西之周地?！?〕“炮格之刑”，炮格本為烤肉的工具，用銅制成，紂仿做為刑具，使人行其上，足廢而死。后世“炮格”亦作“炮烙”，或解“烙”為灼，非是。
&西伯陰行善，諸侯皆來決平?！?〕于是虞、芮之人有獄不能決，〔2〕乃如周。入界，耕者皆讓畔，〔3〕民俗皆讓長。虞、芮之人未見西伯，皆慚，相謂曰：“吾所爭，周人所恥，何往為，只取辱耳?！彼爝€，俱讓而去。〔4〕諸侯聞之，曰“西伯蓋受命之君”?！?〕&【注釋】〔1〕“決平”，裁決是非?！?〕“虞、芮”，皆國名。虞在今山西平陸縣，芮在今陜西朝邑縣南?；蛘f此虞、芮在周之西北，今陜西隴縣一帶，《漢書·地理志》記其地有吳山（“吳”、“虞”字通）、芮水?！蔼z”，訴訟。〔3〕“畔”，田界。〔4〕“俱讓而去”，《綿》所謂“虞、芮質(zhì)厥成”，即其事。〔5〕“受命之君”，指稱王。古人認為商、周稱王天下，皆天之所命。西伯斷虞、芮之訟而受命稱王，是古人對文王稱王的一種解釋，說詳下文。
&明年，伐犬戎?！?〕明年，伐密須?！?〕明年，敗耆國?！?〕殷之祖伊聞之，〔4〕懼，以告帝紂?！?〕紂曰：“不有天命乎？是何能為！”〔6〕明年，伐邘?！?〕明年，伐崇侯虎。而作豐邑，〔8〕自岐下而徙都豐。明年，西伯崩，〔9〕太子發(fā)立，是為武王。
&【注釋】〔1〕“犬戎”，西北少數(shù)民族名?！?〕“密須”，國名。亦稱密，姞姓，在今甘肅靈臺縣西?！对姟ご笱拧せ室印氛f“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文王乃伐之?！?〕“耆國”，國名?！瓣取币嘧鳌啊觥保ā兑蟊炯o》作“饑”）或“黎”，即黎國，在今山西壺關(guān)縣西南。詳見《書·西伯戡黎》?！瓣取?，音q0?！?〕“祖伊”，紂臣。王國維《高宗肜日說》懷疑祖伊是紂的“諸父兄弟”，稱“祖”乃殷后裔宋人追記（見《觀堂集林》卷一）。〔5〕“以告帝紂”，祖伊告殷紂見《書·西伯戡黎》?！?〕“是何能為”，《西伯戡黎》記殷紂之言作：“嗚呼！我生不有命在天？”無此句?！?〕“邘”，國名。亦作“于”，在今河南沁陽縣西北邘臺鎮(zhèn)，即鄂侯聽居（見本書《殷本紀集解》）?！?〕“豐邑”，周文王所都之邑，在今陜西長安縣灃河以西。《詩·大雅·文王有聲》：“既伐于崇，作邑于豐?！薄?〕“西伯崩”，自西伯決虞、芮之訟至此七年事，《尚書大傳》伐邘（作于）在二年，伐犬戎（作畎夷）在四年，敗耆在五年，與此不同。
&西伯蓋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詩人道西伯，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后十年而崩，〔4〕謚為文王?！?〕改法度，制正朔矣?！?〕追尊古公為太王，公季為王季：蓋王瑞自太王興?！?〕&【注釋】〔1〕“五十年”，《書·無逸》：“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奔创怂尽！?〕“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易》之卦象，以陰爻、陽爻三畫組成八卦。以八卦相重組成六十四卦，叫重卦。前人關(guān)于重卦之人為誰有種種推測，文王重卦是其中的一種?！?〕“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這是說文王稱王是從他斷虞芮之訟的那一年始。此紀上文的六個“明年”及下文的“九年”、“十一年”皆接此而數(shù)。今本《書·泰誓》亦用此說?！?〕“后十年”，據(jù)上文的六個“明年”，“十”字應是“七”字之誤（古文字“七”、“十”二字形近易混）。這是文王“受命七年”說。另外，古書還有文王“受命九年”說，見《逸周書·文傳》和《漢書·律歷志》引《三統(tǒng)歷》。〔5〕“謚為文王”，“謚”，死后追稱的名號。這是文王稱王的另一說?！抖Y記·大傳》說武王在牧野之戰(zhàn)后立室設(shè)奠，率天下諸侯“追王大王亶父、王季歷、文王昌”。按謚法起源，學術(shù)界有不同看法，據(jù)班簋，“謚”本作“益”，初義是增益的名號，不一定都是死后追稱，其出現(xiàn)至少在西周中期。文王之“文”字是一種美稱，有仁恩、慈愛之義?！爸u”，音sh@。〔6〕“制正朔”，“正”謂歲首，即一年所始之月，如夏正建寅，殷正建丑，周正建子，秦正建亥?！八贰敝^月初，即一月所始之日。古代王朝新立，往往要改定正朔，是謂“制正朔”?！?〕“王瑞”，周稱王之祥瑞。按以上兩種說法，第一種說法謂文王生前即已受命稱王，前人多疑之（如應劭《風俗通義·皇霸》、梁玉繩《史記志疑》、崔述《豐鎬考信錄》），近人或據(jù)楚、吳、越等國稱王之例（據(jù)出土發(fā)現(xiàn)，西周時豐、■等國亦稱王）重新肯定此說；第二種說法謂文王和太王、王季都是武王克商后追稱?！妒酚洝穬烧f并存。
&武王即位，〔1〕太公望為師，〔2〕周公旦為輔，〔3〕召公、畢公之徒左右王，〔4〕師修文王緒業(yè)。
&【注釋】〔1〕“武王”，名發(fā)?！拔洹弊钟袆倧娪挛渲x，也是一種美稱?！?〕“太公望為師”，“太公望”即齊太公呂尚，呂氏，姜姓，亦稱師尚父，從武王克商，有功，封于齊，是齊的開國君主，詳見《齊太公世家》。古代的師有多種，師保之師稱師，樂師稱師，軍隊中師的長官也叫師，三者同源。太公望所任師官前人多以為是師保之師，不一定對。〔3〕“周公旦為輔”，周公旦為文王第四子，因食采于周（在周原即岐周畿內(nèi)）而稱周公。周公旦于武王死后，曾一度攝政，平定武庚、三監(jiān)之叛，伐滅商奄、蒲姑，被封于魯。周公旦命長子伯禽就封，成為第一代魯侯，其留于畿內(nèi)供事王室之后代則繼續(xù)稱為周公。詳見本書《魯周公世家》?！拜o”，同“傅”，也是師保之職?！?〕“召公、畢公”，召公名奭（音sh@），據(jù)說是文王庶子，亦稱召康公，為周太保，成王時封于燕。召公奭命其長子就封，成為第一代燕侯，其留于畿內(nèi)供事王室之后代則繼續(xù)稱為召公。詳見本書《燕召公世家》。畢公名高，亦文王庶子，因封于畢（在今陜西咸陽市東）而稱畢公，康王時為周作冊。
&九年，武王上祭于畢?！?〕東觀兵，至于盟津?！?〕為文王木主，〔3〕載以車，中軍?！?〕武王自稱太子發(fā)，言奉文王以伐，不敢自專。乃告司馬、司徒、司空、諸節(jié)：〔5〕“齊栗，〔6〕信哉！予無知，以先祖有德臣，小子受先功，〔7〕畢立賞罰，〔8〕以定其功?！彼炫d師。師尚父號曰：〔9〕“總爾眾庶，與爾舟楫，〔10〕后至者斬。”武王渡河，中流，白魚躍入王舟中，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復于下，〔11〕至于王屋，〔12〕流為烏，〔13〕其色赤，其聲魄云?！?4〕是時，諸侯不期而會盟津者八百諸侯。諸侯皆曰：“紂可伐矣?！蔽渫踉唬骸芭粗烀?5〕未可也?！蹦诉€師歸。〔16〕&【注釋】〔1〕“武王上祭于畢”，《尚書大傳》作“太子發(fā)上祭于畢”，下句作“下至于孟津之上”，上、下相對而言，是以地理位置而論，此紀《集解》引馬融說以畢為文王墓地。按畢又稱畢郢或程，在今陜西咸陽市東。文王遷都于豐之前曾一度居此?！睹献印るx婁下》：“文王生于岐周，卒于畢郢，西夷之人也?！薄逗鬂h書·蘇竟傳》以“畢”為畢星，主兵，此紀《索隱》同，非是?！?〕“盟津”，即孟津，古黃河津渡，在今黃河孟津東北、孟縣西南。〔3〕“木主”，木制的祖先牌位?！?〕“中軍”，置于軍中。按此即古人所謂師行載主，參看《禮記·曾子問》?！?〕“司馬”，官名，掌軍賦和軍政?！八就健保倜?。掌戶籍、授田和徒役?！八究铡保倜?。掌土木工程及各種制造業(yè)?！爸T節(jié)”，官名?！都狻芬R融說解為“諸受符節(jié)有司也”。〔6〕“齊栗”，亦作“齋栗”，敬慎恐懼。〔7〕“小子受先功”，《集解》徐廣曰：“一云‘予小子受先公功’?！薄?〕“畢立”，《尚書大傳》作“戮力”?！?〕“師尚父”，即上文之太公望?！疤枴?，號令?！?0〕“楫”，音j0，短槳。“舟楫”，指渡河之船?！?1〕“復”，復蓋?！?2〕“王屋”，王所居?！?3〕“流為烏”，化為烏鴉?！?4〕“其聲魄云”，日人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認為此“其聲魄云”應與本書《封禪書》之“其聲殷云”同例。按《封禪書》記陳寶，謂“其神或歲不至，或歲數(shù)來，來也常以夜，光輝若流星，從東南來集于祠城，則若雄雞，其聲殷云，野雞夜雊”，所述乃特大火流星，”其聲殷云”是形容隕落時的巨大聲響。〔15〕“女”，同汝?！?6〕“乃還師歸”，以上是據(jù)漢代流傳的所謂今文《泰誓》。《尚書大傳》引之。
&居二年，聞紂昏亂暴虐滋甚，殺王子比干，〔1〕囚箕子?！?〕太師疵、少師彊抱其樂器而儆周?！?〕于是武王徧告諸侯曰：〔4〕“殷有重罪，不可以不畢伐?！薄?〕乃遵文王，遂率戎車三百乘，〔6〕虎賁三千人，〔7〕甲士四萬五千人，〔8〕以東伐紂。十一年十二月戊午，〔9〕師畢渡盟津，諸侯咸會，曰：“孳孳無?。 薄?0〕武王乃作《太誓》?！?1〕告于眾庶：“今殷王紂乃用其婦人之言，〔12〕自絕于天，毀壞其三正，〔13〕離逷其王父母弟，〔14〕乃斷棄其先祖之樂，乃為淫聲，〔15〕用變亂正聲，〔16〕怡說婦人?！?7〕故今予發(fā)維共行天罰?！?8〕勉哉夫子，〔19〕不可再，〔20〕不可三！”〔21〕&【注釋】〔1〕“王子比干”，或以為紂之諸父，或以為紂之庶兄。比干諫紂，紂剖比干觀其心。詳見本書《殷本紀》?！?〕“箕子”，或以為紂之諸父，或以為紂之庶兄，封于箕（在今山西太谷縣東北）?；右娂q殺比干，佯狂為奴，紂囚之。詳見本書《殷本紀》?！?〕“太師疵、少師彊”，太師是樂官之長，少師是太師之佐，“疵”，音c9，《漢書·古今人表》作“庛”。按《書·微子》提到“父（太）師、少師”，前人多以為是箕子、比干，恐非，當即此二人?！?〕“徧”，同“遍”?！?〕“伐”，《集解》徐廣曰：“一作‘滅’。”〔6〕“戎車”，兵車。“戎車三百乘”，《書·牧誓》序作“戎車三百輛”?！睹献印けM心下》作“革車三百兩”，革車亦兵車。《逸周書·克殷》作“三百五十乘”?！?〕“虎賁三千人”，《牧誓》序作“虎賁三百人”，是按戰(zhàn)車一輛配備虎賁一人?！睹献印けM心下》及其他古書同《史記》，是按戰(zhàn)車一輛配備虎賁十人。《逸周書·克殷》孔晁注認為戰(zhàn)車三百五十輛應配備“士卒三（二）萬六千三（二）百五十人，有虎賁三千五百人”。按虎賁為王之近衛(wèi)，戰(zhàn)時為勁旅，《周禮·夏官》有虎賁氏。《司馬法》佚文記戰(zhàn)車編組有三十人制和七十五人制兩種，三十人制是由甲士十人、步卒二十人組成，若以甲士為虎賁，正與此合；七十五人制是以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組成，則是孔晁注所據(jù)。他是以七十五人為一車，乘以三百五十，共二萬六千二百五十人（兩“二”字均誤作“三”，應據(jù)此紀《正義》改正），虎賁數(shù)不計在內(nèi)?！?〕“甲士”，著鎧甲的戰(zhàn)士，區(qū)別于徒卒。“甲士四萬五千人”，各書無此說。此四萬五千人，按三百乘計，每乘合一百五十人，是七十五人制的兩倍?！?〕“十一年十二月戊午”，《書·泰誓》序“十二月”作“一月”，這是因為改殷正為周正?！?0〕“孳孳”，同“孜孜”?！版苕軣o怠”，勤勉不怠?！?1〕“《太誓》”，即《泰誓》。按司馬遷所見《泰誓》乃漢景帝時民間所獻，附伏生今文《尚書》二十八篇而傳，今佚。古書所引與今本《泰誓》有明顯不同。〔12〕“婦人”，指殷王的配偶?！皨D人之言”，指妲己之言。本書《殷本紀》謂紂“愛妲己，妲己之言是從”。〔13〕“三正”，《書·甘誓》：“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鼻叭硕嘁躁庩栁逍嗅屛逍?，天、地、人三統(tǒng)釋三正（或以夏、殷、周三正釋三正）。按《左傳》昭公三十二年有“故天有三辰，地有五行”之語，《漢書·律歷志》解三辰為日、月、斗，五行為辰星（水星）、熒惑（火星）、太白（金星）、歲星（木星）、填星（土星）五星。并以天、地、人三統(tǒng)合三辰，五行合五星。疑三正即三辰。故這里說“自絕于天，毀壞其三正”。近人或釋三正為三公、三卿或“二三正”（二三大臣），參看劉起釪《釋尚書甘誓的五行與三正》（《文史》第七輯）。〔14〕“離逷”，離開、疏遠?！斑P”，音t@，同“逖”。“王父母弟”，祖父母叫王父、王母，“王父母弟”是說出自同一祖父母的兄弟?！?5〕“淫聲”，下流音樂。本書《殷本紀》：“于是使師涓作新淫聲，北里之舞，靡靡之樂?！薄?6〕“正聲”，典雅的音樂，對淫聲而言?！?7〕“怡說”，取悅。〔18〕“發(fā)”，以名自稱?！肮病?，同“恭”?！?9〕“夫子”，是對男子的稱呼。〔20〕“再”，第二次?！?1〕“三”，第三次。以上是據(jù)漢代流傳的今文《泰誓》。
&二月甲子昧爽，〔1〕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2〕乃誓。武王左杖黃鉞，〔3〕右秉白旄，〔4〕以麾?！?〕曰：“遠矣西土之人！”〔6〕武王曰：“嗟！我有國冢君，〔7〕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氏，〔8〕千夫長、百夫長，〔9〕及庸、蜀、羌、髳、微、、彭、濮人，〔10〕稱爾戈，〔11〕比爾干，〔12〕立爾矛，〔13〕予其誓?！蓖踉唬骸肮湃擞醒浴螂u無晨?！?4〕牝雞之晨，惟家之索’?！?5〕今殷王紂維婦人言是用，〔16〕自棄其先祖肆祀不答，〔17〕昏棄其家國，〔18〕遺其王父母弟不用，乃維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19〕是信是使，俾暴虐于百姓，以奸軌于商國?！?0〕今予發(fā)維共行天之罰?！?1〕今日之事，不過六步七步，〔22〕乃止齊焉，〔23〕夫子勉哉！不過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24〕乃止齊焉，勉哉夫子！尚桓桓，〔25〕如虎如羆，〔26〕如豺如離，〔27〕于商郊，不御克儆，〔28〕以役西土，〔29〕勉哉夫子！爾所不勉，其于爾身有戮?！笔囊眩T侯兵會者車四千乘，陳師牧野。
&【注釋】〔1〕“二月甲子昧爽”，《書·牧誓》作“時甲子昧爽”，無“二月”。“二”，《集解》徐廣曰：“一作‘正’?！币詾橐笾?，當周之二月。“甲子昧爽”，甲子日拂曉?！?〕“朝”，天亮時，比昧爽約晚一個時辰。“牧野”，在今河南淇縣西南，為紂別都朝歌（在今河南淇縣）之城郊。一說“牧野”即《爾雅·釋地》所說“邑外謂之郊，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野”的牧、野，是指遠郊和遠郊以外?！?〕“杖”，拄。“黃鉞”，黃色的銅鉞?！?〕“秉”，握。“白旄”，白色旄牛尾為飾的旗，用以指揮。〔5〕“麾”，音hu9，指揮。〔6〕“遠矣西土之人”，《牧誓》“遠”作“逖”，義同。“西土之人”指殷王畿以西各國之人，即周人及下庸、蜀、羌、髳、微、、彭、濮等族之人。這句話是表示慰勞其辛苦?！?〕“我有國冢君”，《牧誓》“有”作“友”，“國”作“邦”。按“有”與“友”通?！皣弊质潜軡h高祖劉邦諱改字，本應作“邦”。“冢君”，大君?！?〕“亞旅”，《詩·周頌·載芟》“侯亞侯旅”，《毛傳》：“亞，仲叔也；旅，子弟也。”可能是掌管族眾的軍官。“師氏”，是訓練王子弟并率之守衛(wèi)、作戰(zhàn)的武職。商周時期軍隊的最高一級編制是師，師氏應即師的長官?！?〕“千夫長、百夫長”，千人之長，百人之長?！端抉R法》佚文（《左傳》哀公十三年疏、《周禮·夏官·大司馬》疏引）稱之為“千人之帥”、“百人之帥”。根據(jù)甲骨卜辭，殷王“登人”常以百人、三百人、五百人、千人、三千人、五千人為計，百人、千人應是當時軍隊編制的基本單位?！?0〕“庸”，國名。春秋時期的庸國在今湖北竹山縣東南?！笆瘛?，國名，在今四川成都市?！扒肌?，國名，在今甘肅南部和青海東部一帶?！绑悺?，音m2o，國名，或以為即春秋時期的茅戎，在今山西平陸縣西南?！拔ⅰ保瑖?。或以為在今陜西眉縣?！爱?，音l*，國名，或以為即春秋時期的盧國，在今湖北襄樊市西南?！芭怼?，國名，春秋時期的彭國在今湖北房縣?！板А?，音p*，國名，春秋時期的濮國在楚之西南。以上八國均在殷之西土，為周的與國。參看顧頡剛《牧誓八國》（見《史林雜識》）?！?1〕“稱”，舉?！案辍保^兵。〔12〕“比”，并排相互聯(lián)接?！案伞?，盾?！?3〕“立”，拄立?！懊保瘫?。〔14〕“牝雞無晨”，母雞不叫明。喻婦人不應掌權(quán)?！?5〕“索”，盡?！拔┘抑鳌?，敗盡家財?！?6〕“今殷王紂維婦人言是用”，《牧誓》作“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按殷紂之名，古書或作“受”、“受德”。〔17〕“自棄其先祖肆祀不答”，《牧誓》作“昏棄厥肆祀弗答”，“昏棄”，讀為“泯棄”（見王引之《經(jīng)義述聞》），這里釋為自棄?！捌洹保尅柏省弊??！八痢?，陳設(shè)?！按稹保貓??！?8〕“昏棄其家國”，《牧誓》作“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這里多出“家國”二字，并自“遺”字以下另起一句?！?9〕“維”，《牧誓》作“惟”?！岸嘧镥吞印?，指逃亡罪人?！板汀币彩翘拥囊馑肌！笆浅缡情L”，加以推崇、尊重。古代奴隸主貴族認為隱匿從別人那里逃亡出來的奴隸或罪人是極大的不義。這里武王用以指責紂?！?0〕“國”，《牧誓》作“邑”。“奸軌”，同“奸宄”。在外作亂叫“奸”，在內(nèi)作亂叫“宄”?！?1〕“維共”，《牧誓》作“惟恭”?！?2〕“不過六步七步”，《牧誓》“不過”作“不愆”?！绊?、“過”義同。古代作戰(zhàn)最重陣法即隊列，這里是講隊列行進?！?3〕“乃止齊焉”，每行進六、七步就要停一下，以保持整齊。〔24〕“不過于”，《牧誓》作“不愆于”?！胺ァ?，擊刺。〔25〕“桓桓”，勇武貌。〔26〕“如虎如羆”，《牧誓》作“如虎如貔，如熊如羆”，這里有省略?！傲`”，音p0，俗呼人熊?！?7〕“如豺如離”，《說文》：“離，山神獸也?！弊忠嘧鳌镑巍?、“■”?！赌潦摹窡o此句?！?8〕“不御克儆”，《牧誓》作“弗迓克奔”，“御”、“迓”義近。此句意思是不迎擊前來投降者?！?9〕“以役西土”，以為我西土所使。
&帝紂聞武王來，亦發(fā)兵七十萬人距武王?！?〕武王使師尚父與百夫致師，〔2〕以大卒馳帝紂師。〔3〕紂師雖眾，皆無戰(zhàn)之心，心欲武王亟入。紂師皆倒兵以戰(zhàn)，以開武王。武王馳之，紂兵皆崩畔紂?！?〕紂走，反入登于鹿臺之上，〔5〕蒙衣其殊玉，〔6〕自燔于火而死?！?〕武王持大白旗以麾諸侯，諸侯畢拜武王，武王乃揖諸侯，諸侯畢從。武王至商國，〔8〕商國百姓咸待于郊。于是武王使群臣告語商百姓曰：〔9〕“上天降休！”〔10〕商人皆再拜稽首，〔11〕武王亦答拜?！?2〕遂入，至紂死所。武王自射之，三發(fā)而后下車，以輕劍擊之，〔13〕以黃鉞斬紂頭，〔14〕縣大白之旗。已而至紂之嬖妾二女，〔15〕二女皆經(jīng)自殺。〔16〕武王又射三發(fā)，擊以劍，斬以玄鉞，〔17〕縣其頭小白之旗?！?8〕武王已乃出復軍?！?9〕&【注釋】〔1〕“距”，通“拒”，抵御。〔2〕“師尚父”，即上文“太公望”。“百夫”，百夫長。“致師”，挑戰(zhàn)?！?〕“大卒”，《逸周書·克殷》作“虎賁戎車”，《正義》云“大卒，謂戎車三百五十乘，士卒二萬六千二百五十人，有虎賁三千人”，所據(jù)乃孔晁注。但孔晁注非釋“大卒”，而是釋“三百五十乘”，與此無關(guān)。按古代軍隊編制有卒一級，一般為一百人，但《管子·小匡》和《國語·齊語》所記管仲治軍的卒是二百人。上文“四萬五千人”，合每乘一百五十人，為七十五人制的兩倍，或即此“大卒”?！?〕“畔”，同“叛”?！?〕“鹿臺”，臺觀之名。亦稱南單之臺或廩臺，在今河南淇縣，據(jù)說其大三里，高千尺。紂把賦斂所得的錢積存其中?！?〕“蒙衣其殊玉”，本書《殷本紀》作“衣其寶玉衣”。“殊玉”，價值非常之玉，即寶玉。《逸周書·世俘》云“商王紂取天智玉琰五，環(huán)身以自焚”。后世以玉衣斂葬叫玉匣，或與此種葬俗有關(guān)?！?〕“燔”，音f2n，焚燒?！?〕“商國”，指朝歌?！?〕“百姓”，商的族眾?！?0〕“休”，善，福?！?1〕“拜”，拜手，跪而拱手，頭俯至手，與心平?！盎住保窗荻笆窒轮劣诘?，頭亦下至于地?！霸佟保硎緝纱?。〔12〕“答拜”，回拜?！?3〕“輕劍”，《克殷》作“輕呂”，輕呂為劍名?！?4〕“黃”，形容金屬的色澤。出土銅器銘文往往在各種金屬名前冠以赤、黃、玄、白等字，這些字都是表示色澤。〔15〕“嬖妾二女”，一為妲己，一不詳。〔16〕“經(jīng)”，上吊。〔17〕“玄”，黑色?！?8〕“小白之旗”，此據(jù)《逸周書·克殷》，同書《世俘》及他書或作“赤旗”?！?9〕“武王已乃出復軍”，以上除“蒙衣其殊玉”句出《逸周書·世俘》，其他是據(jù)《逸周書·克殷》。
&其明日，除道，〔1〕修社及商紂宮?！?〕及期，百夫荷罕旗以先驅(qū)?！?〕武王弟叔振鐸奉陳常車，〔4〕周公旦把大鉞，畢公把小鉞，〔5〕以夾武王?！?〕散宜生、太顛、閎夭皆執(zhí)劍以衛(wèi)武王。既入，立于社南大卒之左，〔7〕左右畢從?！?〕毛叔鄭奉明水，〔9〕衛(wèi)康叔封布茲，〔10〕召公奭贊采，〔11〕師尚父牽牲。〔12〕尹佚策祝曰：〔13〕“殷之末孫季紂，〔14〕殄廢先王明德，〔15〕侮蔑神祇不祀，〔16〕昏暴商邑百姓，〔17〕其章顯聞于天皇上帝?！薄?8〕于是武王再拜稽首，曰：“膺更大命，〔19〕革殷，〔20〕受天明命?！蔽渫跤衷侔莼?，乃出。〔21〕&【注釋】〔1〕“除道”，清除道路?！?〕“社”，祭祀土地神之所。〔3〕“百夫荷罕旗以先驅(qū)”，《克殷》作“百夫荷素質(zhì)之旗于王前”，孔晁注：“素質(zhì)白旗，前為王道也。”“荷”，扛?！昂逼臁?，旗名，有九旒。〔4〕“武王弟叔振鐸奉陳常車”，《克殷》作“叔振鐸奏拜假，又陳常車”，“奏拜假”，即“奏假”，字亦作“鬷假”、“艐格”、“奏嘏”。“奏”是進獻之義；“假”通“格”，訓至，指求神至；“拜”應指拜手。這里的“奉”字可能是“奏”字之誤，并遺“拜假”二字。“叔振鐸”，據(jù)說是文王第六子，后封于曹。詳見本書《管蔡世家》。“陳”，列。“常車”，儀仗車，車上插有畫著日月圖像的太常旗?！?〕“畢公”，據(jù)《逸周書·克殷》及本書《魯世家》，是“召公”之誤?！?〕“夾”，左右夾侍。〔7〕“大卒”，見上文注，這里當指其兵眾。〔8〕“左右畢從”，這段話《克殷》原文作“即位于社，大卒之左，群臣畢從”。這里“右”上應補一“左”字，“左右”，用以釋“群臣”。〔9〕“毛叔鄭”，文王庶子，武王弟，封于毛（在周王畿內(nèi)）?！懊魉?，古人以陽燧（取火的銅鏡）取火于日叫“明火”，以陰鏡（取水的銅鏡，又名“方諸”）取水于月叫“明水”。參看《周禮·秋官·司烜氏》。〔10〕“衛(wèi)康叔封”，據(jù)說是文王第九子，初封于康（在周王畿內(nèi)），后封于衛(wèi)，詳見本書《管蔡世家》、《衛(wèi)康叔世家》?！捌潯保菹?。〔11〕“贊”，佐助?！安伞保噬珟挪??！?2〕“牲”，祭牲?！?3〕“尹佚”，即史佚，食采于尹，以尹為氏，與太公、周公、召公被后人稱為“四圣”（見《大戴禮·保傅》），是周初重臣之一?！安摺?，書于竹簡?！白！?，祭告。〔14〕“末孫季紂”，《克殷》作“末孫受德”?！?5〕“殄”，音ti3n，滅絕?！皬U”，廢棄?！?6〕“侮蔑”，輕慢。“神祇”，天地之神?！?7〕“昏暴”，昏亂、殘害?！?8〕“章”，讀為“彰”，彰明?！疤旎噬系邸?，古書及銅器銘文多作“皇天上帝”?！盎侍臁笔侵辽系淖匀簧?，“上帝”是至上的人格神（族神）?！?9〕“膺更大命”，《逸周書·克殷》佚文（《文選·王元長曲水詩序》注引）作“膺受大命”?！扳呤艽竺币嘁娒Α＿@里的“更”字應是“受”字之誤（戰(zhàn)國文字中的“受”字與“更”字相似）。“大命”，指上天所授享有天下之命?！?0〕“革殷”，“革”，更革。代替殷享有天下?！?1〕“乃出”，以上是據(jù)《逸周書·克殷》。
&封商紂子祿父殷之余民。〔1〕武王為殷初定未集，〔2〕乃使其弟管叔鮮、蔡叔度相祿父治殷?！?〕已而命召公釋箕子之囚。〔4〕命畢公釋百姓之囚，〔5〕表商容之閭?！?〕命南宮括散鹿臺之財，〔7〕發(fā)巨橋之粟，〔8〕以振貧弱萌隸?！?〕命南宮括、史佚展九鼎保玉。〔10〕命閎夭封比干之墓?！?1〕命宗祝享祠于軍?！?2〕乃罷兵西歸。行狩，記政事，作《武成》。〔13〕封諸侯，班賜宗彝，〔14〕作《分殷之器物》?！?5〕武王追思先圣王，乃褒封神農(nóng)之后于焦，〔16〕黃帝之后于祝，〔17〕帝堯之后于薊，〔18〕帝舜之后于陳，〔19〕大禹之后于杞?！?0〕于是封功臣謀士，而師尚父為首封。封尚父于營丘，〔21〕曰齊。封弟周公旦于曲阜，〔22〕曰魯。封召公奭于燕?！?3〕封弟叔鮮于管，〔24〕弟叔度于蔡?！?5〕余各以次受封。
&【注釋】〔1〕“祿父”，紂子武庚，字祿父?！?〕“集”，通“輯”，和睦?！?〕“管叔鮮”，據(jù)說是文王第三子?！安淌宥取?，據(jù)說是文王第五子。詳見本書《管蔡世家》。〔4〕“釋”，《集解》徐廣引別本作“原”。“原”，赦罪，與“釋”義近?！?〕“畢公”，《克殷》下有“衛(wèi)叔”?！?〕“表商容之閭”，今本《書·武成》作“式商容閭”，謂過其閭憑式（俯身于車上橫木）而表示敬意?！氨怼?，立標識以旌其賢?！吧倘荨保筚t人，曾為紂之樂官，欲感化紂而不能，去隱，及武王克殷，欲以為三公，固辭不受。詳見今本《書·武成》、《禮記·樂記》、《韓詩外傳》卷二、《帝王世紀》（《武成》疏引）等書?！伴偂?，里門。〔7〕“南宮括”，《漢書·古今人表》作“南宮適”，師古注以南宮適與大顛、閎夭、散宜生并稱“文王四友”。《克殷》作“南宮忽”。“鹿臺之財”，紂于鹿臺所聚之錢?！?〕“巨橋”，倉名。巨橋倉在今河北曲周縣東北古衡漳水東岸，紂聚粟其中?！?〕“振”，同“賑”，救濟?！懊取保ā懊ァ保ㄒ嘧鳌爱m”），即所謂野人，是住在野（城郊以外）當中的身份較低的居民?！半`”，賤役?！?0〕“命南宮括、史佚展九鼎保玉”，《克殷》“南宮括”作“南宮百達”，“展”作“遷”，“保玉”作“三巫”。按“展”字應是“遷”的借字?！熬哦Α?，即古代著名的夏鼎，夏滅遷于商，商滅遷于周，是古代天下共主的一種象征?！叭住?，或以為地名，唐蘭《關(guān)于夏鼎》（見《文史》第七輯）認為是“寶玉”二字之誤（“?！弊肿x為“寶”），但也有可能是“三玉”二字之誤（指三種寶玉）。〔11〕“封比干之墓”，“封”，堆土為墳冢。據(jù)《正義》引《括地志》，比干墓在今河南汲縣北十里?！?2〕“命宗祝享祠于軍”，《克殷》作“乃命宗祝崇賓饗禱之于軍”。“宗?！保骷乐?，崇賓為其名，此略。“饗禱”，“饗”與“享”通，漢代稱禱為祠。以上是據(jù)《逸周書·克殷》?！?3〕“《武成》”，《尚書》中的一篇，記武王伐商取得成功之事?！?4〕“班賜”，分賜?！白谝汀保漓胱嫦鹊那嚆~禮器?！?5〕“《分殷之器物》”，《書序》作“《分器》”，《尚書》中的一篇，記武王封諸侯，分賜殷人禮器之事。古代封諸侯分賜禮器叫“分器”?！?6〕“褒封”，嘉封?！吧褶r(nóng)”，傳說人物，一說即炎帝?！敖埂?，國名。在今河南陜縣西?！?7〕“黃帝”，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所記五帝之一。“?！保瑖?。即鑄，據(jù)銅器銘文為妊姓，在今山東寧陽縣西北?！?8〕“薊”，音j@，邑名，在今北京，以今北京城北薊丘而得名。《呂氏春秋·慎大》“薊”作“黎”?！?9〕“陳”，國名，媯姓，在今河南淮陽縣。始封之君為帝舜之后陳胡公滿。詳見本書《陳杞世家》?！?0〕“大禹”，即禹，夏的祖先。詳見本書《夏本紀》。“杞”，國名，姒姓，在今河南杞縣。始封之君為夏禹之后東樓公。詳見本書《陳杞世家》。按“黃帝”以下至此，見《禮記·樂記》、《呂氏春秋·慎大》。〔21〕“營丘”，邑名，在今山東淄博市東北，后稱臨淄?！?2〕“曲阜”，邑名，在今山東曲阜縣?！?3〕“燕”，國名，在今北京，以燕山而得名?！?4〕“管”，國名，在今河南鄭州市?！?5〕“蔡”，國名，在今河南上蔡縣。
&武王征九牧之君，〔1〕登豳之阜，〔2〕以望商邑?！?〕武王至于周，〔4〕自夜不寐?！?〕周公旦即王所，曰：“曷為不寐？”〔6〕王曰：“告女：〔7〕維天不饗殷，自發(fā)未生于今六十年，〔8〕麋鹿在牧，〔9〕蜚鴻滿野?！?0〕天不享殷，〔11〕乃今有成。維天建殷，其登名民三百六十夫，〔12〕不顯亦不賓滅，〔13〕以至今。我未定天保，〔14〕何暇寐！”王曰：“定天保，依天室，〔15〕悉求夫惡，〔16〕貶從殷王受?！?7〕日夜勞來，〔18〕定我西土，〔19〕我維顯服，〔20〕及德方明?！?1〕自洛汭延于伊汭，〔22〕居易毋固，〔23〕其有夏之居。〔24〕我南望三涂，〔25〕北望岳鄙，〔26〕顧詹有河，〔27〕粵詹雒、伊，〔28〕毋遠天室?！睜I周居于雒邑而后去?！?9〕縱馬于華山之陽，〔30〕放牛于桃林之虛；〔31〕偃干戈，〔32〕振兵釋旅：〔33〕示天下不復用也。〔34〕&【注釋】〔1〕“武王征九牧之君”，《逸周書·度邑》作“維王克殷，國君諸侯乃厥獻民征主九牧之師”?！熬拍林?，九州之長。〔2〕登豳之阜”，《度邑》作“王乃升汾之阜”?！暗恰?，與“升”同義?！搬佟保墩x》引《括地志》以為即旬邑之豳（字亦作“邠”），《史記志疑》則以為其地近商邑，字應作“汾”，即《郡國志》潁川襄城縣（在今河南襄城）之汾丘?！案贰?，土山?！?〕“商邑”，指商的國都?！?〕“周”，《正義》以為鎬京，但銅器銘文所見“周”，一般都指岐周（在今陜西扶風、岐山二縣）。鎬京，古書及銅器銘文多稱之為“宗周”?！?〕“自夜不寐”，《度邑》作“具明不寢”。“自夜”、“具明”，疑是“夙夜”之誤（“夙”字古文作“■”，與“自”、“具”相近）?！?〕“曷為不寐”，《度邑》作“害不寢”?！瓣隆?，音h6，通“害”，義為何?！?〕“女”，讀為“汝”?！?〕“自發(fā)未生于今六十年”，《度邑》作“發(fā)之未生，至于今六十年”?！抖Y記·文王世子》謂“文王九十七而終，武王九十三而終”，《路史·發(fā)揮》卷四、金履祥《通鑒前編》卷六引《竹書紀年》作“武王年五十四”，《真誥》卷一五引《竹書紀年》作“年四十五”，顧頡剛《武王的死及其年歲和紀元》（《文史》第十八輯）以為武王享年“五十多歲”，此“六十年”是舉成數(shù)言之。〔9〕“麋鹿在牧”，《度邑》作“夷羊在牧”。夷羊是一種神獸，或說為土神。“麋鹿”，是我國特產(chǎn)的一種動物，俗稱“四不像”?！澳痢?，遠郊?！?0〕“蜚鴻滿野”，《度邑》作“飛鴻滿野”，“蜚”與“飛”同。《淮南子·本經(jīng)》作“飛蛩滿野”，注：“蛩，蟬、蠛蠓之屬也，一曰蝗也?！薄端麟[》引《隨巢子》作“飛拾”，謂“飛拾，蟲也”，是以蜚鴻為蟲名，但《正義》則以蜚鴻為鴻雁?！耙啊?，郊外。此上二句是形容殷畿內(nèi)的荒涼景象?！?1〕“天不享殷”，《度邑》作“天自幽不享于殷”。上文“享”作“饗”，在古文字中，“享”是獻享、享受之義，“饗”是宴饗之義，并不混淆，但《史記》中二字往往通用，這里的“享”“饗”都是享受其祭祀的意思?！?2〕“其登名民三百六十夫”，《度邑》作“厥征天民名三百六十夫”，“厥征”與“其登”義同，“民名”當是“名民”之倒?！暗恰?，征用?！懊瘛?，賢人?！胺颉?，古以夫計民。〔13〕“不顯亦不賓滅”，“顯”字是“顧”字之誤，“賓”通“擯”，音b@n?！抖纫亍纷鳌案ヮ櫼嗖毁e滅”，《集解》徐廣曰：“一云‘不顧亦不賓成’，一又云‘不顧亦不恤’也。”《索隱》引《隨巢子》作“天鬼不顧亦不賓滅”。是不重用也不廢棄之義?！?4〕“天?！保咸斓谋Ｓ?。指在洛邑營建東都。〔15〕“天室”，即太室。銅器銘文“太室”或作“天室”，可證。這里的天室非指廟堂之太室，而是指太室山。太室山即嵩山，在今河南登封縣北，近洛邑故址。周營洛邑，近太室山，故曰“依天室”，下“毋遠天室”同?！?6〕“悉求夫惡”，《度邑》作“志我共惡”，意思是把作惡的人統(tǒng)統(tǒng)找出來。〔17〕“貶從殷王受”，《度邑》作“■從殷王紂”，“■”是“貶”字的古文。意思是按與殷紂同樣的罪加以處罰?！?8〕“勞來”，亦作“勞徠”、“勞勑”，勸勉、慰勞之義。〔19〕“定我西土”，《度邑》作“定我于西土”，指安定周人的故土?！?0〕“顯”，揚。“服”，職事?！?1〕“及德方明”，指德教方大行于世?！?2〕“自洛汭延于伊汭”，“汭”，音ru@，河水拐彎處。自洛水拐彎處綿延至于伊水拐彎處。〔23〕“居易毋固”，《度邑》作“居易無固”。“易”，平易?！拔恪?，通“無”?！肮獭保U固。此句謂地勢平坦。〔24〕“有夏之居”，“有夏”，即夏。禹曾都陽城。陽城在今河南登封縣東南告城鎮(zhèn)，與洛邑鄰近，故稱“有夏之居”。〔25〕“我南望三涂”，《度邑》作“我南望過于三涂”?！叭俊?，山名，在今河南嵩縣西南，當洛邑西南?！?6〕“北望岳鄙”，《度邑》作“我北望過于岳鄙”，可能是指洛邑以北的太行山一帶?！?7〕“顧詹有河”，《度邑》作“顧瞻過于有河”?！邦櫋?，回首?！罢病?，通“瞻”?！坝泻印保春铀ń顸S河）。古代方位概念以南為前，北為后，河水在洛邑北，故稱“顧詹有河”?！?8〕“粵詹雒、伊”，《度邑》作“宛瞻延于伊、雒”?！盎洝?，語助。“雒”，字同“洛”，洛水?！耙痢?，伊水。〔30〕“華山之陽”，華山之南?！?1〕“桃林”，又名桃林塞、桃原，在今河南靈寶縣以西、陜西潼關(guān)縣以東地區(qū)?！疤摗?，《禮記·樂記》、《韓詩外傳》及今本《書·武成》作“野”。〔32〕“偃”，放置不用?！案筛辍?，盾、戈，泛指各種武器。〔33〕“振兵”，整軍?！搬屄谩?，解除武裝。古人稱戰(zhàn)事結(jié)束后整軍返回為“振旅”。〔34〕“示天下不復用也”，“縱馬”以下至此，見《禮記·樂記》、《呂氏春秋·慎大》、《韓詩外傳》卷三等。
&武王已克殷，后二年，〔1〕問箕子殷所以亡?；硬蝗萄砸髳?，以存亡國宜告?！?〕武王亦丑，〔3〕故問以天道?！?〕&【注釋】〔1〕“后二年”，《書·洪范》作“十有三祀”，在滅商（十一年）之后二年?！?〕“以存亡國宣告”，以保存亡國之所宜告。按古代實行宗法統(tǒng)治，往往靠扶立被亡之國的后裔，保持其祀統(tǒng)，達到控制的目的，叫“存亡國”。〔3〕“丑”，感到羞恥?！?〕“故問以天道”，即《書·洪范》所陳，此略。
&武王病。天下未集，〔1〕群公懼，穆卜，〔2〕周公乃祓齋，〔3〕自為質(zhì)，〔4〕欲代武王，武王有瘳?！?〕后而崩，〔6〕太子誦代立，是為成王。
&【注釋】〔1〕“集”，亦和睦之義?！?〕“穆卜”，前人多不得其解，唐蘭認為此“穆”字應解為“昭穆”之“穆”。按照西周昭穆制度，太王以下五王，王季為昭，文王為穆，武王為昭，成王為穆。這里的“穆卜”是指卜武王的下一代。見所著《西周銅器斷代中的“康宮”問題》（載《考古學報》一九六二年一期二四頁）。〔3〕“祓”，音f*，去除不祥?！褒S”，齋戒?！?〕“自為質(zhì)”，指以身代武王?！蹲髠鳌钒Ч暧洺淹跤屑?，而有赤云如鳥夾日而飛，周太史勸楚昭王萗祭，謂可移禍于令尹、司馬，亦此類?！?〕“瘳”，音ch#u，病愈?！?〕“后而崩”，“后”字下似有脫文。本書《封禪書》說“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寧而崩”，《逸周書·明堂》說“既克殷六年而武王崩”，《管子·小問》說“武王伐殷既克之，七年而崩”，諸說不同。以上是據(jù)《書·金縢》。
&成王少，〔1〕周初定天下，周公恐諸侯畔周，公乃攝行政當國?！?〕管叔、蔡叔群弟疑周公，與武庚作亂，畔周?！?〕周公奉成王命，伐誅武庚、管叔，放蔡叔?！?〕以微子開代殷后，〔5〕國于宋?！?〕頗收殷余民，以封武王少弟封為衛(wèi)康叔?！?〕晉唐叔得嘉谷，〔8〕獻之成王，成王以歸周公于兵所?！?〕周公受禾東土，〔10〕魯天子之命。〔11〕初，管、蔡畔周，周公討之，三年而畢定，〔12〕故初作《大誥》，〔13〕次作《微子之命》，〔14〕次《歸禾》，〔15〕次《嘉禾》，〔16〕次《康誥》、《酒誥》、《梓材》，〔17〕其事在周公之篇?！?8〕周公行政七年，〔19〕成王長，周公反政成王，北面就群臣之位。
&【注釋】〔1〕“成王少”，成王即位年齡，古書說法不一?；蛑^“幼在襁褓”（《尚書大傳》、《逸周書·明堂》等主此說），或謂年六歲（賈誼主此說），或謂年十歲（鄭玄主此說），或謂年十三歲（王肅主此說）。成王即位可能年齡不大，但“幼在襁褓”之說不可信?！?〕“攝行政當國”，代替成王執(zhí)政?！?〕“畔”，同“叛”?！芭现堋?，武王克殷后封管叔于管，蔡叔于蔡，霍叔于霍，以監(jiān)殷及殷以北的邶（在今河南湯陰縣東南），殷以南的鄘（在今河南汲縣東北），殷以東的衛(wèi)（在今河南淇縣）。管、蔡、霍勾結(jié)武庚叛周，是為武庚、三監(jiān)之叛。武庚、三監(jiān)之叛，主謀是武庚和管叔，蔡叔次之，霍叔古書提到的比較少，這里略去不言?！?〕“放蔡叔”，據(jù)《商君書·刑賞》，霍叔也被流放?！?〕“微子開”，本作“微子啟”?！皢ⅰ弊鳌伴_”，是避漢景帝劉啟諱改字。啟為帝乙長庶子，數(shù)諫紂不聽，遂出走。武王滅商，向周乞降，初封于微。詳見本書《宋微子世家》。〔6〕“宋”，國名，在今河南商丘縣南?！?〕“武王少弟封”，傳為文王第九子，比武王年齡小，所以稱“少弟”。封始封在康（在周王畿內(nèi)），此時封于衛(wèi)?！靶l(wèi)”，國名，在今河南淇縣。詳見本書《衛(wèi)康叔世家》。〔8〕“晉唐叔”，名虞，成王滅唐，封之于唐，故稱唐叔。后唐又改稱晉。詳見本書《晉世家》?！凹喂取保瑩?jù)說是長在兩個相鄰的畝壟上而結(jié)同一個谷穗。見《書序》?！?〕“歸”，《集解》徐廣曰“歸，一作饋”，字通“饋”，是致送之義。“兵所”，駐兵之處。〔10〕“東土”，當時周公與召公分陜而治，陜（在今河南陜縣）以東由周公負責，陜以西由召公負責（見《公羊傳》隱公五年）。周公駐守東方，指揮平定殷亂?！?1〕“魯”，《書序》作“旅”，是布陳之義?！?2〕“三年而畢定”，《尚書大傳》說“周公攝政，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即三年間平叛之事。〔13〕“《大誥》”，《尚書》篇名，是周公于伐叛之前所作大告天下之辭?！?4〕“《微子之命》”，《尚書》篇名，是成王封微子啟于宋所作。〔15〕“《歸禾》”，《尚書》篇名，今佚。《書序》：“唐叔得禾，異畝同穎，獻諸天子，王命唐叔歸周公于東，作《歸禾》。”即上所述?！?6〕“《嘉禾》”，《尚書》篇名，今佚。《書序》：“周公既得命禾，旅天子之命，作《嘉禾》。”即上所述。〔17〕“《康誥》、《酒誥》、《梓材》”，皆《尚書》篇名?！犊嫡a》是成王封康叔封于衛(wèi)所作?！毒普a》是成王以殷人酗酒亡國之事告誡康叔封之辭?！惰鞑摹肥浅赏跻阅窘承拗文静臑橛鳎婵凳宸庖詾檎?。〔18〕“周公之篇”，指本書《魯周公世家》?！?9〕“行政七年”，《書·洛誥》結(jié)尾書“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而文中又有“元祀”之語，前人遂以為周公攝政七年始還政成王并改元。近年來因討論出土何尊銘文，學術(shù)界對周公攝政年數(shù)及其與成王紀年的關(guān)系有不少爭論，尚未取得一致的意見?！渡袝髠鳌贰爸芄珨z政，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四年建侯衛(wèi)，五年營成周，六年制禮作樂，七年致政成王”，即七年之事?！拔迥隊I成周”敘在下文。
&成王在豐，使召公復營洛邑，〔1〕如武王之意?！?〕周公復卜申視，〔3〕卒營筑，居九鼎焉。〔4〕曰：“此天下之中，〔5〕四方入貢道里均?！薄?〕作《召誥》、《洛誥》?！?〕成王既遷殷遺民，周公以王命告，作《多士》、《無佚》?！?〕召公為保，〔9〕周公為師，〔10〕東伐淮夷，〔11〕殘奄，〔12〕遷其君薄姑。〔13〕成王自奄歸，在宗周，〔14〕作《多方》?！?5〕既絀殷命，〔16〕襲淮夷，歸在豐，作《周官》。〔17〕興正禮樂，〔18〕度制于是改，〔19〕而民和睦，頌聲興。成王既伐東夷，〔20〕息慎來賀，〔21〕王賜榮伯作《賄息慎之命》?！?2〕&【注釋】〔1〕“洛邑”，上文作“雒邑”?！稌ふ僬a》序“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即此所本?！?〕“如武王之意”，上文說武王“營周居于雒邑而去”，是武王克商后，已謀筑城于洛邑。這里說成王“使召公復營洛邑”，可見是稟承武王的遺志?！?〕“復卜申視”，“復”、“申”，皆表示再次?！耙暋保辈?，亦稱相。據(jù)《書·召誥》及《洛誥》，召公卜宅、相宅后，周公再次卜宅、相宅，才開始營建成周城?！?〕“居九鼎焉”，武王克商后已遷走九鼎，這里始將九鼎正式安放在成周城內(nèi)?！蹲髠鳌沸辍俺赏醵ǘτ卩P鄏”，即指此。〔5〕“天下之中”，《召誥》稱為“土中”。成周位于周統(tǒng)治區(qū)的中央，故稱?！?〕“四方入貢道里均”，四方入貢，里程相近?！?〕“《召誥》、《洛誥》”，《尚書》中的兩篇?！墩僬a》記召公到洛邑卜宅、相宅，確定成周城的方位大小?！堵逭a》記周公再次到洛邑卜宅、相宅，開始正式動工營建成周城?！?〕“《多士》、《無逸》”，《尚書》中的兩篇?！抖嗍啃颉贰俺芍芗瘸桑w殷頑民，周公以王命誥，作《多士》”，即此所本。《無逸》是周公告誡成王之語。〔9〕“召公為?！?，召公為太保?！?0〕“周公為師”，周公為太師。師、保皆負責教育王之官職?！?1〕“淮夷”，古部族名，住在淮水流域，多為嬴姓。〔12〕“殘”，《書·成王政序》、《尚書大傳》等作“踐”，通“刬”、“剪”，滅除之義。“奄”，古國名，亦稱蓋，嬴姓，在今山東曲阜縣?！?3〕“薄姑”，亦作“蒲姑”、“亳姑”，本為國名，在今山東博興縣東北。薄姑從武庚叛亂，被周伐滅，周用以封呂尚。〔14〕“宗周”，即鎬京，在今陜西長安灃河東，是武王東進所建的新都城?！?5〕“《多方》”，《尚書》篇名?！抖喾叫颉贰俺赏鯕w自奄，在宗周，誥庶邦，作《多方》”，即此所本?！岸喾健迸c“庶邦”同義，此篇是周公以王命宣示周所征服的諸方國?！?6〕“絀”，音ch），同“黜”，廢黜?！凹冉I殷命”，既廢黜殷所受天命?！?7〕“《周官》”，《尚書》篇名。《周官序》“成王既黜殷命，滅淮夷，還歸在豐，作《周官》”，即此所本?！?8〕“興”，振興?！罢?，訂定。〔19〕“度制”，制度。〔20〕“東夷”，古部族名，奉祀太皞、少皞，多分布于今山東境內(nèi)，為商的與國?！?1〕“息慎”，古部族名。亦作“肅慎”，分布在今黑龍江流域?！?2〕“榮伯”，周的王朝大臣?！啊顿V息慎之命》”，《尚書》篇名，今佚?！稌べV肅慎之命序》“武王既伐東夷，肅慎來賀，王俾榮伯作《賄肅慎之命》”，以事屬之武王，《國語·魯語下》載孔子語亦云“武王克商”而肅慎氏來貢?！百V”，賜送財貨。
&成王將崩，懼太子釗之不任，乃命召公、畢公率諸侯以相太子而立之。成王既崩，二公率諸侯，以太子釗見于先王廟，申告以文王、武王之所以為王業(yè)之不易，務(wù)在節(jié)儉，毋多欲，以篤信臨之，作《顧命》。〔1〕太子釗遂立，是為康王?？低跫次?，徧告諸侯，宣告以文武之業(yè)以申之，作《康誥》?！?〕故成康之際，天下安寧，刑錯四十余年不用?！?〕康王命作策畢公分居里，〔4〕成周郊，〔5〕作《畢命》?！?〕&【注釋】〔1〕“《顧命》”，《尚書》篇名，為成王的臨終遺言?！稌ゎ櫭颉罚骸俺赏鯇⒈溃俟?、畢公率諸侯相康王，作《顧命》?！贝藫?jù)《書序》而略述該篇大義?！?〕“《康誥》”，即《康王之誥》，亦《尚書》篇名?！?〕“刑錯四十余年不用”，“刑錯”，將刑法放置起來不用。按“故成康之際”至此同《紀年》（《文選·賢良詔》注等引）。前人多據(jù)以推算成、康二王在位年數(shù)?！?〕“作策畢公”，“作策”同“作冊”，是史官之長，掌冊命官爵，畢公為康王作冊?！胺志永铩?，讓居民按等級的不同分別居住。春秋時期，管仲相齊桓公，根據(jù)西周先王“定民之居”的制度，使士、農(nóng)、工、商四民不相雜處，就屬于這種性質(zhì)?！?〕“成周郊”，組成成周城的四郊?！?〕“《畢命》”，《尚書》篇名。《畢命序》“康王命作冊畢分居里，成周郊，作《畢命》”，即此所本。
&康王卒，子昭王瑕立。昭王之時，王道微缺。昭王南巡狩不返，〔1〕卒于江上?！?〕其卒不赴告，〔3〕諱之也。〔4〕立昭王子滿，是為穆王。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王道衰微，穆王閔文武之道缺，〔6〕乃命伯臩申誡太仆國之政，〔7〕作《臩命》?！?〕復寧。
&【注釋】〔1〕“昭王南巡狩不返”，據(jù)《紀年》（《初學記》卷七、《太平御覽》卷九○七引）及出土銅器銘文，昭王南征荊楚共有兩次，第一次在昭王十六年，周師有較多俘獲；第二次在昭王十九年，昭王還濟漢水，喪六師，本人也死在漢水中。這是西周歷史上很著名的事件。《左傳》僖公四年記齊桓公伐楚，仍以昭王之死責問楚君?！?〕“卒于江上”，昭王是卒于漢水中而非江上，此非?！墩x》引《帝王世紀》所記傳說，謂昭王之死是因為船人以膠船進王，行至水中，膠解船沉而淹死?！?〕“赴告”，亦作“訃告”，奔赴相告?！?〕“諱之也”，周人恥之，諱言其事。〔5〕“春秋”，指穆王的年齡?！?〕“閔”，同“憫”，擔憂?！?〕“伯臩”，臩，音ji%ng，字亦作“臦”、“燛”、“煛”、“冏”?！吧暾]”，反復告誡?！疤汀?，官名，掌馭車馬之長。伯燛為穆王太仆。〔8〕“《燛命》”，《尚書》篇名?！秲酌颉贰澳峦趺畠诪橹芴驼鳌秲酌贰?，即此所本。此篇是穆王冊命伯燛為太仆之辭。
&穆王將征犬戎，祭公謀父諫曰：〔1〕“不可。先王耀德不觀兵。夫兵戢而時動，〔2〕動則威，觀則玩，〔3〕玩則無震。〔4〕是故周文公之頌曰：〔5〕‘載戢干戈，〔6〕載櫜弓矢，〔7〕我求懿德，〔8〕肆于時夏，〔9〕允王保之?！?0〕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11〕阜其財求而利其器用，〔12〕明利害之鄉(xiāng)，〔13〕以文修之，〔14〕使之務(wù)利而辟害，〔15〕懷德而畏威，〔16〕故能保世以滋大?！?7〕昔我先王世后稷，〔18〕以服事虞、夏?！?9〕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wù)，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20〕而自竄于戎狄之間。不敢怠業(yè)，時序其德，〔21〕遵修其緒，〔22〕修其訓典，〔23〕朝夕恪勤，〔24〕守以敦篤，奉以忠信。奕世載德，〔25〕不忝前人?！?6〕至于文王、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無不欣喜?！?7〕商王帝辛大惡于民，庶民不忍，載武王，〔28〕以致戎于商牧?！?9〕是故先王非務(wù)武也，勤恤民隱而除其害也?！?0〕夫先王之制，邦內(nèi)甸服，〔31〕邦外侯服，〔32〕侯衛(wèi)賓服，〔33〕夷蠻要服，〔34〕戎翟荒服?！?5〕甸服者祭，侯服者祀，賓服者享，〔36〕要服者貢，〔37〕荒服者王?！?8〕日祭，月祀，時享，〔39〕歲貢，終王?！?0〕先王之順祀也，〔41〕有不祭則修意，有不祀則修言，有不享則修文，有不貢則修名，〔42〕有不王則修德，序成而有不至則修刑。〔43〕于是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讓不貢，〔44〕告不王。于是有刑罰之辟，〔45〕有攻伐之兵，有征討之備，有威讓之命，有文告之辭。布令陳辭而有不至，則增修于德，無勤民于遠。〔46〕是以近無不聽，遠無不服。今自大畢、伯士之終也，〔47〕犬戎氏以其職來王，〔48〕天子曰〔49〕‘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觀之兵’，無乃廢先王之訓，而王幾頓乎？〔50〕吾聞犬戎樹敦，〔51〕率舊德而守終純固，〔52〕其有以御我矣?！蓖跛煺髦?，得四白狼四白鹿以歸。〔53〕自是荒服者不至?！?4〕&【注釋】〔1〕“祭公謀父”，祭是周畿內(nèi)封國，為周公旦之后，謀父是此祭公的字。〔2〕“戢”，音j0，收藏起來?！?〕“玩”，音w4n，輕慢，不認真對待?！?〕“震”，威嚴。〔5〕“周文公之頌”，“周文公”即周公旦，“頌”指以下詩文，即《詩·周頌·時邁》。〔6〕“載”，語首助詞?！拜d戢干戈”，收起干戈?！?〕“櫜”，音g1o，裝弓矢的囊，這里用為動詞?！拜d櫜弓矢”，意思是收起弓矢。〔8〕“懿德”，美德?！?〕“肆于時夏”，“肆”，陳。“時”，是?！跋摹?，大夏，樂名。〔10〕“允”，理所應當?！?1〕“茂”，通“懋”，訓勉?！秶Z·周語上》“茂”作“懋”。“茂正”，勉勵端正?！?2〕“阜”，增大。“求”，同“賕”，財物?！?3〕“鄉(xiāng)”，同“向”，方向?！?4〕“文”，禮法?！?5〕“辟”，同“避”?！?6〕“懷德”，歸服于德。
〔17〕“保世以滋大”，保其嗣統(tǒng)綿延，子孫蕃昌?！?8〕“昔我先王世后稷”，從前我們的先王世世為后稷。指棄、不窋?shù)??！?9〕“以服事虞、夏”，棄事舜，不窋事夏，故有此言。〔20〕“用”，因而?！?1〕“時”，時時?！靶颉?，同“緒”，是接續(xù)、沿用之義?！?2〕“遵修其緒”，《國語·周語上》“遵”作“纂”，“纂”通“纘”，是繼承之義，此以“遵”釋之。〔23〕“訓典”，載于典策的誥訓之辭?！?4〕“恪”，音k8，恭敬?！扒凇?，勤勉。〔25〕“奕”，音y@?！稗仁馈?，累世?！拜d德”，讀為“戴德”?！?6〕“忝”，音ti3n，辱。 〔27〕“無不欣喜”，《國語·周語上》作“莫弗欣喜”。〔28〕“”，同“欣”?！拜d”，同“戴”，擁戴?！?9〕“致戎”，用兵。“商牧”，即商郊牧野?！?0〕“勤恤民隱”，經(jīng)常體恤人民的痛苦?！?1〕“邦內(nèi)”，王畿之內(nèi)?！暗榉?，古人把王的統(tǒng)治范圍分成內(nèi)外許多層次，叫做“服”（職守之義），這里“甸服”是用來稱呼王畿之內(nèi)?！?2〕“侯服”，王畿之外的一層叫“侯服”。〔33〕“侯”，諸侯?！靶l(wèi)”，也是一種諸侯名?！百e服”，侯服以外的一層叫“賓服”。
〔34〕“夷蠻”，指當時的少數(shù)民族。“要服”，賓服以外的一層叫“要服”?！?5〕“戎翟”，也是指當時的少數(shù)民族?！暗浴蓖暗摇??！盎姆?，要服以外的一層叫“荒服”。按以上五服亦見于《書·禹貢》，但略有不同?！队碡暋分宸榈榉⒑罘?、綏服、要服、荒服，各五百里。這種五服的甸服主要指王畿之內(nèi)，是王的直轄統(tǒng)治區(qū)；侯服、賓服主要指王所建諸侯國；要服、荒服主要指歸服于王的少數(shù)民族國家?！吨芏Y》當中的九服說，把王畿以外分為九層，分別稱為侯服、甸服、男服、采服、衛(wèi)服、蠻服、夷服、鎮(zhèn)服、藩服，就是從這種五服說演化而來，其中侯、甸、男、采、衛(wèi)皆諸侯名，這五服即相當侯、賓二服；蠻，夷、鎮(zhèn)、藩四服即相當要、荒二服?！?6〕“享”，享祀?！?7〕“貢”，進貢?！?8〕“王”，奉戴之為王?！?9〕“時”，季節(jié)?！?0〕“終”，終世。新王即位時始朝，終其一世，至下一代王即位再朝。〔41〕“先王之順祀也”，《國語·周語上》作“先王之訓也”，據(jù)下文“無乃廢先王之訓”，“順”是“訓”的通假字，“祀”乃衍文?！?2〕“名”，長幼尊卑之名分?！?3〕“序成而有不至”，依次做到而不來盡其職守?！?4〕“讓”，責問?！?5〕“辟”，音b@，法?！?6〕 “無勤民于遠”，無勞民遠征?！?7〕“大畢、伯士”，犬戎氏之二君。〔48〕“職”，職貢，即按其所處之服應進之貢?！?9〕“天子”，指穆王?！?0〕“幾”，危?！邦D”，挫折?！?1〕“吾聞犬戎樹敦”，《國語·周語上》“犬戎”上有“夫”字，“敦”作“惇”?！皹涠亍保瑯淞①|(zhì)樸的風氣?！岸亍?，同“惇”，敦厚，質(zhì)樸?！?2〕“率”，《國語·周語上》作“帥”，字通?！笆亟K純固”，善始善終，專一?！?3〕“四白狼四白鹿”，可能是指以白狼、白鹿為號的犬戎氏八族的酋長。〔54〕“自是荒服者不至”，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
&諸侯有不睦者，甫侯言于王，〔1〕作修刑辟?！?〕王曰：“吁，來！有國有土，告汝祥刑?！?〕在今爾安百姓，〔4〕何擇非其人，〔5〕何敬非其刑，〔6〕何居非其宜與？〔7〕兩造具備，〔8〕師聽五辭?！?〕五辭簡信，〔10〕正于五刑?！?1〕五刑不簡，〔12〕正于五罰?！?3〕五罰不服，〔14〕正于五過?！?5〕五過之疵，〔16〕官獄內(nèi)獄，〔17〕閱實其罪，〔18〕惟鈞其過?！?9〕五刑之疑有赦，〔20〕五罰之疑有赦，其審克之?！?1〕簡信有眾，〔22〕惟訊有稽?！?3〕無簡不疑，〔24〕共嚴天威?！?5〕黥辟疑赦，〔26〕其罰百率，〔27〕閱實其罪。劓辟疑赦，其罰倍灑，〔28〕閱實其罪。臏辟疑赦，〔29〕其罰倍差，〔30〕閱實其罪。宮辟疑赦，其罰五百率，〔31〕閱實其罪。大辟疑赦，其罰千率，閱實其罪。墨罰之屬千，〔32〕剿罰之屬千，臏罰之屬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33〕命曰《甫刑》?！?4〕&【注釋】〔1〕“甫侯”，《書·呂刑》作“呂侯”，呂為姜姓國家，在今河南南陽市西。呂亦稱甫，前人或推測是前后易名，然據(jù)出土銅器銘文和《左傳》等古書，呂直到滅亡，始終未嘗改名，這兩個名稱究竟是何關(guān)系還有待進一步研究?！?〕“刑辟”，刑法。〔3〕“祥”，同“詳”，慎?！跋樾獭?，慎用刑法。〔4〕“在今”，猶言“如今”?！?〕“何擇非其人”，《呂刑》無“其”字。此句意思是說應當選擇的難道不是勝任其事的執(zhí)法者嗎？〔6〕“何敬非其刑”，《呂刑》無“其”字。此句意思是說應當尊重的難道不是刑法本身嗎？〔7〕“何居非其宜與”，《呂刑》作“何度非及”，意思是說應當掌握的法度難道不是合乎分寸、恰到好處嗎？這里以“居”釋“度”，以“宜”釋“及”。按“度”可訓“居”，見《小爾雅·廣言》，“及”是恰到好處之義，“與”同“歟”，表示疑問的語氣?！?〕“造”，至的意思。“兩造”，指前來訴訟的雙方，即原告和被告。今文《尚書》“造”作“遭”（《集解》徐廣引），《說文》作“兩曹”，皆音近通假字?！?〕“師”，士師，掌訴訟?！拔遛o”，五刑之辭?！?0〕“簡信”，合乎情實?！秴涡獭贰靶拧弊鳌版凇?，義同?！抖Y記·王制》：“司寇正刑明辟，以聽獄訟，……有旨無簡，不聽?！弊ⅲ骸昂啠\也。有其意無其誠者，不論以為罪。”〔11〕“五刑”，墨（刺刻面額，染以黑色）、劓（音y@，割鼻）、剕（音f8i，斷足）、宮（殘害生殖器官，使不能生育）、大辟（死刑）五種刑罰。〔12〕“五刑不簡”，指犯罪事實夠不上定五刑。〔13〕“五罰”，五種罰金。夠不上定五刑的疑訟，改處以五等罰金，如屬于墨刑的疑訟，判罰金百鋝，詳見下文?！?4〕“五罰不服”，指犯罪事實夠不上判五罰，被告不服?！?5〕“五過”，五種過失。夠不上判五種罰金，改以過失罪加以赦免?！?6〕“五過之疵”，《呂刑》：“五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內(nèi)、惟貨、惟來。”傳：“五過之所病，或嘗同官，或詐反囚辭，或內(nèi)親用事，或行貨枉法，或舊相往來，皆病所在?！薄按谩保鬰9，毛病。 〔17〕“官獄內(nèi)獄”，指高官顯貴不便訴諸刑法的訟事，這是司馬遷解釋“五過之疵”的話?！蔼z”，訟事。〔18〕“閱實其罪”，查驗核實其罪?！?9〕“惟鈞其過”，“鈞”同“均”，此句謂使罪名與過失相當。此上二句《呂刑》作“其罪惟均，其審克之”?！?0〕“疑”，疑不能定的訟事。〔21〕“其審克之”，仔細查驗，以獲知其情實。〔22〕“簡信有眾”，取證要從眾?！?3〕“惟訊有稽”，《呂刑》“訊”作“貌”，“貌”字是察看的意思，這里以“訊”字釋之，則是審問的意思。“稽”，查核。此句謂審問獄情要查驗核實。〔24〕“無簡不疑”，“疑”乃“聽”字之誤，《呂刑》“疑”作“聽”。“無簡不聽”，是沒有充分證據(jù)，不能論罪之義?！?5〕“共嚴”，《呂刑》“共”作“其”，誤。“共嚴”即“恭嚴”，亦作“嚴恭”，是恭敬的意思。〔26〕“黥辟”，即墨刑。“疑”，指不夠定黥刑者?！吧狻?，赦免?！?7〕“其罰百率”，其罰金為百率?！奥省保鬺ü8，同“鋝”，金文作“寽”，古代貨幣重量單位，合六兩又大半兩（六又三分之二兩）?！秴涡獭贰奥省弊鳌版D”，下同，“鍰”同“環(huán)”，《周禮·考工記》：“（戈）重三鋝?！弊ⅲ骸敖駯|萊稱，或以大半兩為鈞，十鈞為環(huán)，環(huán)重六兩大半兩?！保ㄒ烩x合三分之二兩，十鈞合六又三分之二兩。）“鍰”是“鋝”的別名。前人或以“鍰”、“鋝”為通假字，或認為形近而誤，非是?！?8〕“其罰倍灑”，《呂刑》作“其罰惟倍”。“灑”，音x！，同“蓰”，五倍的意思。“倍蓰”作為合成詞不一定是兩倍，也不一定是五倍，而只是表示若干倍。這里應以作“倍”為是，指罰金二百鋝?！?9〕“臏辟疑赦”，《呂刑》“臏”作“剕”?！澳湣保鬮@n，剔去膝蓋骨，與剕刑相近?！?0〕“倍差”，兩倍半?！捌淞P倍差”，指罰金五百鋝?！?1〕“其罰五百率”，《集解》徐廣引“五”作“六”，《呂刑》亦作“六”，應以作“六”為是?！?2〕“墨罰之屬千”，屬于墨刑罰金的條文有一千條，下同?！?3〕“五刑之屬三千”，屬于五刑罰金的條文共有三千條（一千加一千加五百加三百加二百）。以上是據(jù)《書·呂刑》?！?4〕“《甫刑》”，即《呂刑》。
&穆王立五十五年，〔1〕崩，子共王繄扈立?！?〕共王游于涇上，〔3〕密康公從，〔4〕有三女儆之。其母曰：〔5〕“必致之王。夫獸三為群，〔6〕人三為眾，〔7〕女三為粲。〔8〕王田不取群，〔9〕公行不下眾，〔10〕王御不參一族。〔11〕夫粲，美之物也。眾以美物歸女，〔12〕而何德以堪之？王猶不堪，況爾之小丑乎！〔13〕小丑備物，終必亡。”康公不獻，一年，共王滅密。〔14〕共王崩，子懿王囏立。懿王之時，王室遂衰，〔15〕詩人作刺?！?6〕&【注釋】〔1〕“穆王立五十五年”，上文說“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合此則年壽達一百零五歲，似乎太長，《晉書·束皙傳》引述《紀年》謂“自周受命，至穆王百年，非穆王壽百歲也”?！?〕“共王繄扈”，共王之名，《索隱》引《世本》作“伊扈”?！翱垺?，音y9?！?〕“涇上”，涇水上。密國近涇水?！?〕“密康公”，密國之君。密國即密須，在今甘肅靈臺縣西，本為姞姓國，文王滅之以封同姓，即此密國，《國語·周語上》韋昭注以康公為姬姓?！?〕“其母”，《集解》引《列女傳》以康公母為隗姓?！稘h書·古今人表》作“密母”。〔6〕“獸三為群”，獸，三只以上稱“群”?！?〕“人三為眾”，人，三人以上稱“眾”?！?〕“女三為粲”，女子，三人以上稱“粲”?！棒印笔敲利惖囊馑?，故下文說“夫粲，美之物也”?！?〕“王田不取群”，王田獵不取三只以上的獸?！?0〕“公行不下眾”，《國語·周語上》、《列女傳》無“不”字，或以為衍文。此句謂公行事必須虛心下節(jié)，聽取眾人的意見。這里的“眾”字就是上文所說“人三為眾”的“眾”字?！墩撜Z·述而》：“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薄?1〕“王御不參一族”，“御”，女御，妃嬪一類?！皡ⅰ保叭?。此句謂王娶女三人以上必非一族?！?2〕“女”，同汝?！?3〕“小丑”，賤稱?！?4〕“共王滅密”，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5〕“王室遂衰”，據(jù)說懿王時王室衰微，曾一度遷都犬丘（在今陜西興平縣東南），見《索隱》引宋忠說?！?6〕“詩人作刺”，《漢書·匈奴傳》：“至穆王之孫懿王時，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國。中國被其苦，詩人始作，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獫允之故’，‘豈不日戒，獫允孔棘’。”按所引詩文出《詩·小雅·采薇》。
&懿王崩，共王弟辟方立，是為孝王。孝王崩，諸侯復立懿王太子燮，是為夷王。
夷王崩，子厲王胡立。〔1〕厲王即位三十年，〔2〕好利，近榮夷公?！?〕大夫芮良夫諫厲王曰：〔4〕“王室其將卑乎？夫榮公好專利而不知大難?！?〕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也，而有專之，〔6〕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將取焉，何可專也？〔7〕所怒甚多，而不備大難。以是教王，王其能久乎？夫王人者，將導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無不得極，〔8〕猶日怵惕懼怨之來也?！?〕故《頌》曰‘思文后稷，〔10〕克配彼天，〔11〕立我蒸民，〔12〕莫匪爾極’?！?3〕《大雅》曰‘陳錫載周’?！?4〕是不布利而懼難乎，故能載周以至于今。今王學專利，其可乎？匹夫?qū)＠?，猶謂之盜，〔15〕王而行之，其歸鮮矣。〔16〕榮公若用，周必敗也?！眳柾醪宦?，卒以榮公為卿士，用事?！?7〕&【注釋】〔1〕“厲王胡”，據(jù)出土銅器銘文，厲王名■，“■”與“胡”同?！?〕“厲王即位三十年”，據(jù)近人考證，厲王在位年數(shù)不足十八年，而在十三年以上（參見陳夢家《西周年代考》，商務(wù)印書館一九四五年出版）。此疑是十三年之誤?！?〕“榮夷公”，《國語·周語上》作“厲王說榮夷公”。榮氏世為王室重臣。〔4〕“芮良夫”，芮氏也是王室大臣?！?〕“專利”，研究者多認為是指厲王加強對土地和山林川澤的控制和利用。〔6〕“而有專之”，《國語·周語上》“有”作“或”，這里應讀為“而又專之”?！?〕“何可專也”，《周語上》“何”作“胡”?！?〕“神人百物”，神、人和萬物?！皹O”，適中合宜。此字上《周語上》有“其”字。〔9〕“怵惕”，戒懼?！扳稹?，音ch）?！?0〕“文”，周人稱呼其先祖往往要加上一“文”字，如所謂“前文人”、“文祖考”等等?！?1〕“克配彼天”，以死去的祖先配享于天?！?2〕“立我蒸民”，“立”，讀為“?！?，用粒食（古食麥粟多為粒食）養(yǎng)其民。“蒸”，同“烝”?！罢裘瘛保娒??！?3〕“莫匪爾極”，“匪”同“非”，“極”是準則之義。以上四句出《詩·周頌·思文》?！?4〕“陳錫載周”，“陳”，布?！板a”，同“賜”。“載周”，助成周。出《詩·大雅·文王》，《大雅·文王》“載”作“哉”?！?5〕“盜”，中國古代法律概念中的“盜”是指非法占有他人財物（所謂“取非其物”）。〔16〕“歸”，歸附。〔17〕“用事”，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略有不同，《周語上》無“夷王崩……好利”等語，最后三句作“既，榮公為卿士，諸侯不享，王流于彘”。
&王行暴虐侈傲，國人謗王。召公諫曰：〔1〕“民不堪命矣?！蓖跖眯l(wèi)巫，使監(jiān)謗者，以告則殺之。其謗鮮矣，諸侯不朝。三十四年，〔2〕王益嚴，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3〕厲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4〕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鄣之也。〔5〕防民之口，甚于防水。〔6〕水壅而潰，〔7〕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水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聽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獻詩，〔8〕瞽獻曲，〔9〕史獻書，〔10〕師箴，〔11〕瞍賦，〔12〕矇誦，〔13〕百工諫，庶人傳語，〔14〕近臣盡規(guī)，〔15〕親戚補察，〔16〕瞽史教誨，耆艾修之，〔17〕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猶土之有山川也，財用于是乎出；〔18〕猶其有原隰衍沃也，〔19〕衣食于是乎生?？谥砸?，善敗于是乎興。行善而備敗，所以產(chǎn)財用衣食者也?！?0〕夫民慮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若壅其口，其與能幾何？”〔21〕王不聽。于是國莫敢出言，三年，乃相與畔，襲厲王。厲王出奔于彘。〔22〕&【注釋】〔1〕“召公”，《國語·周語上》作“邵公”。此召公即召穆公，名虎?！?〕“三十四年”，疑是十四年之誤，說見上文。〔3〕“道路以目”，路上行人皆以目光示意?！?〕“弭謗”，消除誹謗之言?！?〕“鄣”，《國語·周語上》作“障”，應以作“障”為是?！罢稀笔亲枞x?！?〕“甚于防水”，《周語上》“水”作“川”，下文的兩個“水”字，《周語上》亦作“川”。二字形近易誤，應作“川”?！?〕“壅”，阻塞。〔8〕“使公卿至于列士獻詩”，使公卿以下至于士皆自民間采風，獻詩于上?！?〕“瞽”，音g（，盲人，古以盲人為樂官。“曲”，樂曲?！?0〕“史”，史官，古以史官掌文書?！皶保笝n案文書?！?1〕“師”，掌教育，“箴”，規(guī)誡?！?2〕“瞍”，音s%u，無眼珠的盲人?！百x”，鋪敘其事?！?3〕“矇”，音m6ng，有眼珠的盲人?！罢b”，朗誦。〔14〕“庶人”，地位低于士而高于奴隸?！皞髡Z”，指街談巷議?！?5〕“規(guī)”，規(guī)勸。〔16〕“補察”，補察其過失?！?7〕“耆艾”，耆，古稱六十歲為“耆”，五十歲為“艾”，皆長者之稱?！瓣取?，音q0。〔18〕“財用于是乎出”，古代王室日用消費及奢侈品的供給多來源于山林川澤的收入?！?9〕“原”，廣平之地。“隰”，音x0，低下潮濕之地?！把堋?，低平之地?！拔帧保拭乐??！?0〕“所以產(chǎn)財用衣食者也”，《周語上》作“其所以阜財用衣食者也”，“產(chǎn)”與“阜”義近?！?1〕“其與能幾何”，“與”，助詞，無義。此句的意思是又怎么能長久呢？〔22〕“彘”，音zh@，邑名。在今山西霍縣東北。按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略有不同。《周語上》無“其謗鮮矣，諸侯不朝。三十四年，王益嚴”諸句，“成而行之”下有“胡可壅也”一句，“三年”以下作“乃流王于彘”。
&厲王太子靜匿召公之家，〔1〕國人聞之，乃圍之。召公曰：“昔吾驟諫王，〔2〕王不從，以及此難也。今殺王太子，王其以我為讎而懟怒乎？〔3〕夫事君者，險而不讎懟，〔4〕怨而不怒，況事王乎！”乃以其子代王太子，太子竟得脫?！?〕&【注釋】〔1〕“厲王太子靜匿召公之家”，《國語·周語上》作“彘之亂，宣王在邵公之宮”。〔2〕“驟”，屢次。〔3〕“王其以我為讎而懟怒乎”，《周語上》作“王其以我為懟而怒乎”?！白嚒?，同“仇”?！皯弧保鬱u@，怨恨。〔4〕“險而不讎懟”，《周語上》無“讎”字。此句意謂處于危險中不當仇恨作對?！?〕“太子竟得脫”，《周語上》作“宣王長而立之”。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
&召公、周公二相行政，〔1〕號曰“共和”?！?〕共和十四年，厲王死于彘。太子靜長于召公家，二相乃共立之為王，是為宣王?！?〕宣王即位，二相輔之，修政，法文、武、成、康之遺風，諸侯復宗周。十二年，魯武公來朝?！?〕&【注釋】〔1〕“召公”，即上文召公（召穆公虎）。“周公”，今本《竹書紀年》作“周定公”?！蹲髠鳌氛压暾f厲王奔彘后“諸侯釋位，以間王政，宣王有志，而后效官”，此釋位之諸侯，或以為即周、召二公，或以為共伯和，說詳下文。〔2〕“共和”，《國語·周語上》韋昭注以為是“公卿相與和而修政事”之義，但《索隱》引《紀年》及《正義》引《魯連子》則以為是共伯和攝王之號。后書并以共伯和為衛(wèi)武公和。共伯和又見《呂氏春秋·開春》?，F(xiàn)在研究者多主“共和”即共伯和攝王之號，但共伯和是否即衛(wèi)武公和則還存在爭論。因為按本書《衛(wèi)世家》，衛(wèi)武公和在共和元年年齡只有十二歲（《國語·楚語上》謂武公年數(shù)九十有五），要想合二人為一人，必須將武公年世提前。共和元年為我國歷史上有明確紀年的開始。共伯和，公元前八四一——前八二八年在位?！?〕“宣王”，厲王子，公元前八二七——前七八二年在位?！?〕“魯武公”，魯真公弟，公元前八二五——前八一六年在位。宣王十二年是其在位的最后一年。
&宣王不修籍于千畝，〔1〕虢文公諫曰不可，〔2〕王弗聽。三十九年，戰(zhàn)于千畝，〔3〕王師敗績于姜氏之戎。〔4〕&【注釋】〔1〕“修籍”，修籍禮。古代由王和諸侯舉行的春耕儀式叫籍禮?！扒М€”，古代為舉行籍禮而設(shè)置的田叫籍田，天子的籍田為千畝?！?〕“虢文公”，宣王時的王室大臣?！?〕“千畝”，地名，在今山西介休縣南?！?〕“敗績”，大潰敗，《左傳》莊公十一年：“大崩曰敗績?！薄敖现帧保盏娜肿?。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省去虢文公的勸諫之辭。
&宣王既亡南國之師，〔1〕乃料民于太原?！?〕仲山甫諫曰：〔3〕“民不可料也。”〔4〕宣王不聽，卒料民?！?〕&【注釋】〔1〕“南國之師”，征服南方的軍隊。西周晚期周人往往對南淮夷用兵，銅器銘文屢見，這里可能指征伐南淮夷之師?！?〕“料民”，統(tǒng)計民戶數(shù)量?！疤保櫻孜洹度罩洝氛J為應在今寧夏固原縣一帶?！?〕“仲山甫”，食采于樊，亦稱樊仲山父、樊穆仲、樊仲（見《國語·周語上》、《晉語四》）。〔4〕“民不可料也”，據(jù)《國語·周語上》，仲山甫反對料民的理由主要是，古代民戶數(shù)量是由各有關(guān)部門根據(jù)籍田、大蒐等活動隨時掌握，不由王直接進行統(tǒng)計，直接進行統(tǒng)計不但會暴露周的實力削弱，也會暴露周的行政設(shè)施渙散無能?！?〕“卒料民”，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省去仲山甫的勸諫之辭。
&四十六年，宣王崩，〔1〕子幽王宮湦立?！?〕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陽甫曰：〔4〕“周將亡矣。夫天地之氣，不失其序；若過其序，民亂之也。陽伏而不能出，陰迫而不能蒸，〔5〕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實震，是陽失其所而填陰也?！?〕陽失而在陰，〔7〕原必塞；〔8〕原塞，國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也?！?〕土無所演，〔10〕民乏財用，不亡何待！昔伊、洛竭而夏亡，〔11〕河竭而商亡?！?2〕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13〕其川原又塞，塞必竭。夫國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國之征也。川竭必山崩。若國亡不過十年，數(shù)之紀也?！?4〕天之所棄，不過其紀?！笔菤q也，三川竭，岐山崩。〔15〕&【注釋】〔1〕“宣王崩”，《正義》引《周春秋》、《國語·周語上》、《墨子·明鬼下》皆云周宣王冤殺杜伯，后三年被杜伯的鬼魂射死?！?〕“幽王宮湦”，宣王子，公元前七八一——前七七一年在位?！都狻沸鞆V引“湦”作“生”，《漢書·古今人表》、《國語》作“涅”，《呂氏春秋·當染》作“皇”。梁玉繩《史記志疑》謂字本作“湦”?！?〕“西周”，指鎬京，有別于東方的成周。“三川”，涇、渭、洛三條河水?！罢稹?，地震。〔4〕“伯陽甫”，亦作“伯陽父”，周大夫?！?〕“蒸”，《國語·周語上》作“烝”，是上升的意思?！?〕“填”，“鎮(zhèn)”的通假字，《周語上》作“鎮(zhèn)”?！疤铌帯保瑸殛帤馑?zhèn)壓。〔7〕“陽失而在陰”，與上句同義?！?〕“原必塞”，《周語上》作“川源必塞”。“原”，“源”的通假字，下“原”字同?！?〕“演”，通“濥”，水脈通暢。〔10〕“土無所演”，此句上《周語上》有“水”字。〔11〕“昔伊、洛竭而夏亡”，夏禹都陽城，在伊水、洛水流域?！?2〕“河竭而商亡”，商都殷，與河水相近?！?3〕“二代之季”，夏、商末年?！?4〕“數(shù)之紀也”，數(shù)始一終十叫“紀”?！?5〕“岐山崩”，三川、岐山都是周所依的山川，即所謂“望”，亦猶夏依伊、洛，商依河。三川竭，岐山崩，在伯陽甫看來乃是周的亡國之征。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
&三年，〔1〕幽王嬖愛褒姒?！?〕褒姒生子伯服，〔3〕幽王欲廢太子。太子母申侯女，〔4〕而為后。后幽王得褒姒，愛之，欲廢申后，并去太子宜臼，〔5〕以褒姒為后，以伯服為太子。周太史伯陽讀史記曰：〔6〕“周亡矣。昔自夏后氏之衰也，有二神龍止于夏帝庭而言曰：〔7〕‘余，褒之二君?！牡鄄窔⒅c去之與止之，莫吉。卜請其漦而藏之，〔8〕乃吉。于是布幣而策告之，〔9〕龍亡而漦在，櫝而去之?！?0〕夏亡，傳此器殷。殷亡，又傳此器周。比三代，〔11〕莫敢發(fā)之。至厲王之末，發(fā)而觀之。漦流于庭，不可除。厲王使婦人裸而噪之?！?2〕漦化為玄黿，〔13〕以入王后宮。后宮之童妾既齔而遭之，〔14〕既笄而孕，〔15〕無夫而生子，懼而棄之。宣王之時童女謠曰：‘檿弧箕服，〔16〕實亡周國?！谑切趼勚?，有夫婦賣是器者，宣王使執(zhí)而戮之。逃于道，而見鄉(xiāng)者后宮童妾所棄妖子出于路者，〔17〕聞其夜啼，哀而收之。夫婦遂亡，儆于褒。褒人有罪，〔18〕請入童妾所棄女子者于王以贖罪。棄女子出于褒，是為褒姒?！?9〕當幽王三年，王之后宮見而愛之，〔20〕生子伯服，竟廢申后及太子，以褒姒為后，伯服為太子。太史伯陽曰：“禍成矣，無可奈何！”〔21〕&【注釋】〔1〕“三年”，《國語·鄭語》記史伯之言，謂自幽王愛褒姒，欲殺太子立伯服，“凡周存亡，不三稔矣”，似其事應在幽王在位的倒數(shù)第四年，即幽王八年?！?〕“褒姒”，褒國女子，姒姓。褒國在今陜西勉縣東南，為夏的同姓，所以下面的傳說與夏有關(guān)。〔3〕“伯服”，《紀年》（《御覽》卷八五、《左傳》昭公二十六年《正義》引），作“伯盤”，“盤”古作“般”，與“服”字形相近?！?〕“申侯”，西周時期申分為兩支，一支為西申，在今陜、甘境內(nèi)；一支為南申，在今河南南陽。周宣王、幽王之后皆為申侯女?！?〕“太子宜臼”，《國語·晉語一》“臼”作“咎”，二字音近相假（與狐偃字臼犯，亦作咎犯同）?！?〕“周太史伯陽讀史記”，《鄭語》“周太史伯陽”作“史伯”，“讀史記”是指史伯所述“《訓語》有之”?！队栒Z》，韋昭注以為即《周書》?！?〕“有二神龍止于夏帝庭而言曰”，《鄭語》作“褒人之神化為二龍，以同于王庭而言曰”，韋昭注：“共處曰同”?！?〕“漦”，音l0，涎沫?！?〕“策告”，以簡冊書而告?！?0〕“櫝而去之”，《鄭語》作“櫝而藏之，傳郊之”?！皺场?，音d*，匣，指以木匣藏之，傳祭之郊。這里“去”同“弆”，是藏的意思?！皬l”音j（。〔11〕“比三代”，《鄭語》作“及殷、周”。此謂前后相接的夏、商、周三代?！?2〕“厲王使婦人裸而噪之”，《鄭語》作“王使婦人不幃而噪之”?！皫蓖ā暗t”，音hu9，即蔽膝（圍裙），“不祎”即不遮蔽其前，故曰“裸”?！霸搿?，群呼?！?3〕“玄”，黑色?！包x”，音yu2n，同“蚖”，蜥蜴?！?4〕“后宮之童妾既齔而遭之”，《鄭語》作“府之童妾未既齔而遭之”?！褒Z”，音ch8n，女子七歲換牙叫“齔”?！凹三Z”是已過七歲，“未既齔”是未滿七歲，此遺“未”字。〔15〕“笄”，音j9，插頭發(fā)的簪子。“既笄”，女子成年施笄禮。既笄為十五歲。〔16〕“檿”，音y3n，山桑?！盎 保??！盎?，《鄭語》韋昭注以為木名，《漢書·五行志》“箕”作“萁”，顏注以為萁草?！胺?，同“箙”，箭囊。〔17〕“鄉(xiāng)者”，以前?！把印?，不祥之子?！都狻沸鞆V引作“夭”，釋為幼子?！?8〕“褒人有罪”，《鄭語》作“褒人褒姁有獄”?！?9〕“是為褒姒”，此上二句《鄭語》作“王遂置之，而嬖是女也，使至于為后而生伯服”。按以上自“周太史伯陽讀史記曰”至此是據(jù)《國語·鄭語》，但《鄭語》無“周亡矣”、“夏亡”至“又傳此器周”等語，且“宣王之時童女謠曰”至“宣王使執(zhí)而戮之”在上文?！?0〕“之”，前往?！?1〕“無可奈何”，“太史伯陽曰”至此即《鄭語》“凡周存亡，不三稔矣”之義。
&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萬方，故不笑。幽王為■■大鼓，〔1〕有寇至則舉■火。諸侯悉至，至而無寇，褒姒乃大笑。幽王說之，為數(shù)舉■火。其后不信，諸侯益亦不至?！?〕&【注釋】〔1〕“■■”，音f5ng& su@，古代用于邊塞報警的一種通訊工具，亦稱“■火”?！啊觥笔前滋烊挤诺臒?，以薪柴置桔槔頭兜零（籠）中，有寇至則燃而舉之；“■”是夜間施放的火，燔燒積薪或舉火炬為之。參看陳夢家《漢代■燧制度》（載《漢簡綴述》一書中）?！按蠊摹?，也是古代用于邊塞報警的通訊工具，傳其聲以遠，使人知之。〔2〕“諸侯益亦不至”，以上所述見《呂氏春秋·疑似》而文字不同。
&幽王以虢石父為卿，〔1〕用事，國人皆怨。石父為人佞巧，〔2〕善諛好利，王用之?！?〕又廢申后，去太子也。申侯怒，與繒、西夷犬戎攻幽王?！?〕幽王舉■火征兵，兵莫至。遂殺幽王驪山下，〔5〕虜褒姒，盡取周賂而去?！?〕于是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7〕是為平王，〔8〕以奉周祀。
&【注釋】〔1〕“虢石父”，即虢公鼓（見《呂氏春秋·當染》），為虢公長父（厲王時）、虢文公（宣王時）之后?！?〕“佞”，音n@ng，用花言巧語諂媚人?！?〕“王用之”，以上《國語·鄭語》作“夫虢石父讒諂巧從之人也，而立以為卿士，與■同也”。〔4〕“繒”，音z5ng，國名。在今河南方城縣一帶，與南申相近?！拔饕娜帧?，《鄭語》作“西戎”?！?〕“驪山”，在今陜西臨潼東南，傳說幽王舉熢火戲諸侯處?！?〕“賂”，音l），財物?！?〕“于是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左傳》昭公二十六年：“攜王奸命，諸侯替之，而建王嗣，用遷郟鄏?！笔枰都o年》云：“先是，申侯、魯侯、許文公立平王于申，以本太子，故稱天王。幽王既死，而虢公翰又立王子余臣于攜。周二王并立。二十一年（指晉文侯二十一年），攜王為晉文公（當作文侯）所殺。以本非適，故稱攜王?！睋?jù)此，幽王死后曾有二王爭政，一方是申侯等擁立的太子宜臼，即平王，一方是虢公擁立的王子余臣，即攜王（非伯服）。晉文侯二十一年為公元前七六○年，當平王十一年，是年攜王始被殺?！?〕“平王”，幽王子，公元前七七○——前七二○年在位。
&平王立，東遷于雒邑，辟戎寇。平王之時，〔1〕周室衰微，諸侯強并弱，齊、楚、秦、晉始大，〔2〕政由方伯。〔3〕&【注釋】〔1〕“平王之時”，《國語·鄭語》作“及平王之末”?！?〕“齊、楚、秦、晉始大”，《鄭語》作“而秦、晉、齊、楚代興，秦景、襄于是乎取周土，晉文侯于是乎定天子，齊莊、僖于是乎小伯，楚蚠冒于是乎始啟濮”（“秦景”是“秦莊”之誤，秦莊公當周宣、幽二王，不及平王之世）?！?〕“方伯”，卜辭稱商王畿以外的諸方國為“多方”，稱其君長為“方伯”，并有東、南、西、北“四方”之稱。據(jù)周原甲骨，周是殷的“西方伯”，實際上也就是西方諸侯之長。春秋戰(zhàn)國以來，人們往往把一方盟主（由盟會加以確立并往往得到天子的承認）稱為“方伯”、“伯”或“霸”（“伯”與“霸”通）。
&四十九年，魯隱公即位?！?〕&【注釋】〔1〕“魯隱公即位”，《春秋》始于此年，故特書之。魯隱公，魯惠公子，公元前七二二——前七一二年在位。
&五十一年，平王崩，太子洩父蚤死，〔1〕立其子林，是為桓王?！?〕桓王，平王孫也。
&【注釋】〔1〕“蚤”，同“早”。〔2〕“桓王”，周平王孫，公元前七一九——前六九七年在位。
&桓王三年，鄭莊公朝，〔1〕桓王不禮。〔2〕五年，鄭怨，〔3〕與魯易許田?！?〕許田，天子之用事太山田也。〔5〕八年，魯殺隱公，立桓公。〔6〕十三年，伐鄭，鄭射傷桓王，桓王去歸。〔7〕&【注釋】〔1〕“鄭莊公”，鄭武公子，公元前七四三——前七○一年在位?！?〕“桓王不禮”，平王時，鄭武公、莊公先后任王朝卿士，怨王偏愛虢公，曾與周易子為質(zhì)。平王死后，鄭莊公又派人掠取溫之麥和成周之禾，由此結(jié)怨于周（見《左傳》隱公三年）。此時鄭始來朝周，桓王惡之，故不予禮遇。“桓王三年”至此，見《左傳》隱公六年?！?〕“鄭怨”，《春秋》經(jīng)傳隱公八年“鄭伯使宛來歸祊”（《公羊傳》、《谷梁傳》“祊”作“邴”），即鄭、魯易田事。這里“鄭怨”當是“鄭使宛”之誤?！巴稹保嵈蠓蛎?。〔4〕“與魯易許田”，鄭以祊（在今山東費縣東）易魯之許田（在今河南許昌南）。按祊是鄭助周王祭祀泰山之邑，近魯；而許田是魯朝見周王之邑，近鄭，故兩國進行交換。但此時祊雖歸魯，而許田歸鄭尚在四年后。〔5〕“用事太山”，祭祀泰山?！拔迥辍敝链?，見《左傳》隱公八年。〔6〕“桓公”，魯隱公子，公元前七一一——前六九七年在位?！鞍四辍敝链耍姟蹲髠鳌冯[公十一年?！?〕“桓王去歸”，“十三年”至此，見《左傳》桓公五年。
&二十三年，桓王崩，子莊王佗立?！?〕莊王四年，〔2〕周公黑肩欲殺莊王而立王子克?！?〕辛伯告王，〔4〕王殺周公。王子克儆燕。〔5〕&【注釋】〔1〕“莊王佗”，周桓王子，公元前六九六——前六八二年在位?！?〕“莊王四年”，據(jù)《左傳》桓公十八年，應作“莊王三年”?！?〕“周公黑肩”，當時周的執(zhí)政大臣。“王子克”，莊王弟，字子儀?！?〕“辛伯”，周大夫?！?〕“王子克儆燕”，“莊王四年”至此，見《左傳》桓公十八年。
&十五年，莊王崩，子釐王胡齊立?！?〕釐王三年，齊桓公始霸。〔2〕&【注釋】〔1〕“釐王胡齊”，周莊王子，公元前六八一——前六七七年在位?！?〕“齊桓公始霸”，“齊桓公”，齊襄公弟，公元前六八五——前六四三年在位。此年齊桓公與宋、陳、衛(wèi)、鄭復會于甄而稱霸諸侯。見《左傳》莊公十五年。
&五年，釐王崩，子惠王閬立?！?〕惠王二年。初，莊王嬖姬姚，〔2〕生子頹，〔3〕頹有寵。及惠王即位，奪其大臣園以為囿，〔4〕故大夫邊伯等五人作亂，〔5〕謀召燕、衛(wèi)師，〔6〕伐惠王?；萃踬訙?，〔7〕已居鄭之櫟?！?〕立釐王弟頹為王?！?〕樂及徧舞，〔10〕鄭、虢君怒?！?1〕四年，鄭與虢君伐殺王頹，復入惠王?；萃跏辏n齊桓公為伯?！?2〕&【注釋】〔1〕“惠王閬”，周釐王子，公元前六七六——前六五二年在位?！端麟[》引《世本》云惠王名毋涼。“閬”，音l2ng或l4ng?！?〕“嬖姬”，寵妾。“姚”，姚姓女子，《左傳》莊公十九年作“王姚”。〔3〕“子頹”，王子頹。〔4〕“奪其大臣園以為囿”，“大臣”指王子頹之師蒍國，“囿”，音y^u，畜養(yǎng)禽獸供王田獵游娛之所?！?〕“故大夫邊伯等五人”，即蒍國、邊伯、石速、詹父、子禽祝跪五人。王取邊伯之宮，奪子禽祝跪和詹伯田，收石速秩祿，故與蒍國合謀作亂。〔6〕“燕”，姞姓的南燕，在今河南汲縣東南。〔7〕“溫”，蘇氏邑，在今河南溫縣西?！?〕“已居鄭之櫟”，“櫟”，鄭之別都，在今河南禹縣，戰(zhàn)國時稱陽翟。王居櫟，據(jù)《左傳》莊公二十年，應在惠王三年?！?〕“立釐王弟頹為王”，“惠王二年”至此，除“已居鄭之櫟”，皆見《左傳》莊公十九年?！?0〕“徧舞”，即黃帝之《云門》、《大卷》，堯之《大咸》，舜之《大韶》，禹之《大夏》，湯之《大濩》，周武王之《大武》等六種舞樂。“徧”，同“遍”。〔11〕“鄭、虢君”，鄭厲公和虢叔。此上二句見《左傳》莊公二十年，亦惠王三年事。〔12〕“賜齊桓公為伯”，見《左傳》莊公二十七年。
&二十五年，惠王崩，子襄王鄭立?！?〕襄王母蚤死，后母曰惠后?！?〕惠后生叔帶，〔3〕有寵于惠王，襄王畏之。三年，叔帶與戎、翟謀伐襄王，〔4〕襄王欲誅叔帶，〔5〕叔帶儆齊。齊桓公使管仲平戎于周，〔6〕使隰朋平戎于晉?！?〕王以上卿禮管仲。管仲辭曰：“臣賤有司也，〔8〕有天子之二守國、高在?！?〕若節(jié)春秋來承王命，〔10〕何以禮焉。陪臣敢辭。”〔11〕王曰：“舅氏，〔12〕余嘉乃勛，毋逆朕命?！薄?3〕管仲卒受下卿之禮而還。九年，齊桓公卒。〔14〕十二年，〔15〕叔帶復歸于周。
&【注釋】〔1〕“襄王鄭”，周惠王子，公元前六五一——前六一九年在位?！?〕“惠后”，即惠王元年從陳國迎娶的陳媯，見《左傳》莊公十八年?！?〕“叔帶”，惠王子，襄王弟，亦稱甘昭公（封于甘，在今河南洛陽南，見《左傳》僖公二十四年）。〔4〕“戎、翟”，《左傳》僖公十一年作“揚、拒、泉、皋、伊、雒之戎”?！?〕“襄王欲誅叔帶”，此句至“管仲卒受下卿之禮而還”，據(jù)《左傳》僖公十二年，應為襄王四年事?！?〕“管仲”，名夷吾，齊臣?！捌饺钟谥堋?，使戎與周媾和?！?〕“隰朋”，齊臣，齊莊公曾孫戴仲之子（見《國語·齊語》注）?！捌饺钟跁x”，使戎與晉媾和?！?〕“賤有司也”，管仲為下卿，不當受上卿禮，故云?！?〕“天子之二守國、高”，“國”，國氏，為齊太公之后?！案摺?，高氏，齊文公之后?！抖Y記·王制》：“次國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一卿命于君?！饼R為次國，國、高為天子所命的上卿，管仲為齊君所命的下卿?！?0〕“若節(jié)春秋來承王命”，若干春秋兩季朝聘之節(jié)來受王命?！?1〕“陪臣”，“陪”，重也。隔一層的臣叫“陪臣”。管仲為齊臣，對天子稱“陪臣”?！?2〕“舅氏”，這里指齊，齊太公女為周武王后，故稱，不是指管仲本人，管仲本人是周的同姓（見《國語·齊語》）。〔13〕“毋逆朕命”，這段話有省略、詳見《左傳》僖公十二年?！?4〕“齊桓公卒”，見《左傳》僖公十七年?！?5〕“十二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二年，應作“十四年”。
&十三年，鄭伐滑，〔1〕王使游孫、伯服請滑，〔2〕鄭人囚之。鄭文公怨惠王之入不與厲公爵，〔3〕又怨襄王之與衛(wèi)滑，〔4〕故囚伯服。王怒，將以翟伐鄭。富辰諫曰：〔5〕“凡我周之東徙，晉、鄭焉依?！?〕子頹之亂，又鄭之由定，今以小怨棄之！”王不聽。十五年，〔7〕王降翟師以伐鄭。〔8〕王德翟人，將以其女為后。富辰諫曰：“平、桓、莊、惠皆受鄭勞，〔9〕王棄親親翟，不可從?！蓖醪宦牎Ｊ?，〔10〕王絀翟后，〔11〕翟人來誅，殺譚伯。〔12〕富辰曰：“吾數(shù)諫不從，如是不出，〔13〕王以我為懟乎？”〔14〕乃以其屬死之?！?5〕&【注釋】〔1〕“鄭伐滑”，滑，姬姓小國，國于費（在今河南偃師縣南緱氏鎮(zhèn)），亦稱費滑。鄭伐滑有兩次，第一次在襄王十三年，鄭入滑，滑服鄭；第二次在襄王十七年，滑叛鄭即衛(wèi)，鄭再次伐滑。這里所記應是二次伐滑，《史記》誤系于十三年，與《國語·周語》中同?！?〕“王使游孫、伯服請滑”，游孫、伯服為周大夫，王使二人為滑請命，勸鄭不伐之?！?〕“鄭文公怨惠王之入不與厲公爵”，“鄭文公”，鄭厲公子，公元前六七二——前六二八年在位。當初鄭厲公和虢叔幫助惠王復位，惠王以“后之鞶鑒”賞賜鄭厲公而以爵（酒器）賞賜虢叔，爵貴于鞶鑒，故鄭文公怨之。見《左傳》莊公二十一年?！?〕“又怨襄王之與衛(wèi)滑”，又怨恨襄王幫助衛(wèi)國替滑求情。〔5〕“富辰”，周臣?！?〕“晉、鄭焉依”，《左傳》隱公六年記周桓公語：“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薄吨苷Z中》作“晉、鄭是依”?！把伞?、“是”義同，均為助詞?！?〕“十五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應作“十六年”，《周語中》作“十七年”?！?〕“王降翟師以伐鄭”，此同《周語中》，韋昭注：“降，下也?！薄蹲髠鳌焚夜哪陝t云“王弗聽，使頹叔、桃子出狄?guī)煛?。“降翟師”即“出狄?guī)煛?。?〕“平、桓、莊、惠皆受鄭勞”，平王東遷，惠王之入，皆受鄭勞?！蹲髠鳌焚夜哪曜鳌班嵱衅?、惠之勛”。此同《周語中》，但還提到桓王、莊王?！?0〕“十六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此亦十六年之事。《周語中》作“十八年”。〔11〕“絀”，同“黜”，《周語中》作“黜”，廢去?！暗院蟆保蹿笫希ㄒ姟蹲髠鳌焚夜哪辏?。〔12〕“譚伯”，見《周語中》，韋昭注以為即原伯毛?！蹲髠鳌焚夜哪辏骸扒铮j叔、桃子奉大叔以狄?guī)煼ブ?，大敗周師，獲周公忌父、原伯、毛伯、富辰。”無譚伯。韋昭注不詳何據(jù)?！?3〕“如是不出”，《周語中》作“若我不出”。此句謂如果碰上這種情況還不出戰(zhàn)?！?4〕“王以我為懟乎”，王以為我是在怨恨吧？〔15〕“乃以其屬死之”，指與周公忌父、原伯、毛伯一起死于戎難。以上見《左傳》僖公二十四年、《國語·周語中》，文多同于《周語中》。
&初，惠后欲立王子帶，故以黨開翟人，〔1〕翟人遂入周。襄王出儆鄭，鄭居王于氾?！?〕子帶立為王，取襄王所絀翟后與居溫?！?〕十七年，襄王告急于晉，晉文公納王而誅叔帶。襄王乃賜晉文公珪鬯弓矢，〔4〕為伯，以河內(nèi)地與晉?！?〕二十年，晉文公召襄王，襄王會之河陽、踐土，〔6〕諸侯畢朝，書諱曰“天王狩于河陽”?！?〕&【注釋】〔1〕“故以黨開翟人”，《國語·周語中》作“故以其黨啟狄人”?！包h”，指頹叔、桃子。“開”，避漢景帝諱改字，本作“啟”，指為內(nèi)應?！?〕“氾”，鄭邑，在今河南襄城縣南。〔3〕“取襄王所絀翟后與居溫”，以上見《國語·周語中》、《左傳》僖公二十四年，亦襄王十六年事。〔4〕“珪”，音gu9，珪瓚，以玉為柄用以挹鬯的勺。“鬯”，音ch4ng，秬鬯，用秬（音j），黑黍）釀造的香酒?！?〕“河內(nèi)地”，太行以南、黃河以北地。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五、二十八年，襄王賜晉文公珪鬯弓矢為伯是下面二十年之事，而賜地是此年之事。〔6〕“河陽”，邑名，在今河南孟縣西?！佰`土”，邑名。在今河南原陽縣西南。此年晉文公在踐土大會諸侯，召王且使王狩，春秋諱之，稱“天王狩于河陽”?！?〕“書諱曰‘天王狩于河陽’”，“二十年”至此，見《左傳》僖公二十八年。
&二十四年，晉文公卒。〔1〕&【注釋】〔1〕“晉文公”，晉獻公子，公元前六三六——前六二八年在位。
&三十一年，秦穆公卒?！?〕&【注釋】“秦穆公”，秦■弟，公元前六五九——前六二一年在位。
&三十二年，〔1〕襄王崩，子頃王壬臣立?！?〕頃王六年，崩，子匡王班立。〔3〕匡王六年，崩，弟瑜立，〔4〕是為定王?！?〕&【注釋】〔1〕“三十二年”，據(jù)《春秋》經(jīng)傳及本書《十二諸侯年表》應作“三十三年”?！?〕“頃王壬臣”，周襄王子，公元前六一八——前六一三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壬臣”作“王臣”?！?〕“匡王班”，周頃王子，公元前六一二——前六○七年在位?！?〕“瑜”，《漢書·古今人表》作“榆”?！?〕“定王”，周匡王弟，公元前六○六——前五八六年在位。
&定王元年，楚莊王伐陸渾之戎，〔1〕次洛，使人問九鼎?！?〕王使王孫滿應設(shè)以辭，〔3〕楚兵乃去?！?〕十年，楚莊王圍鄭，鄭伯降，〔5〕已而復之?！?〕十六年，楚莊王卒。
&【注釋】〔1〕“楚莊王”，楚穆王子，公元前六一三——前五九一年在位?！瓣憸喼帧?，本居瓜州，晉惠公遷之伊川（在今河南嵩縣及伊川境內(nèi)），亦稱九州之戎?！?〕“問九鼎”，問九鼎之輕重大小。〔3〕“王孫滿”，周大夫?！皯O(shè)以辭”，以言辭應答?！?〕“楚兵乃去”，以上見《左傳》宣公三年?！?〕“鄭伯”，鄭襄公，鄭靈公弟，公元前六○四——前五八七年在位。〔6〕“已而復之”，楚圍鄭，克之，鄭伯出降，言辭卑，楚見其服，退三十里而許之平?！笆辍敝链艘姟蹲髠鳌沸?。
&二十一年，定王崩，子簡王夷立?！?〕簡王十三年，晉殺其君厲公，〔2〕迎子周于周，〔3〕立為悼公?！?〕&【注釋】〔1〕“簡王夷”，周定王子，公元前五八五——前五七二年在位。〔2〕“厲公”，晉景公子，公元前五八○——前五七三年在位?！?〕“子周”，亦稱孫周（見《左傳》成公十七年、《國語·晉語六》）?！?〕“悼公”，晉襄公曾孫，公元前五七二——前五五八年在位。
&十四年，簡王崩，子靈王泄心立?！?〕靈王二十四年，齊崔杼弒其君莊公?！?〕&【注釋】〔1〕“靈王泄心”，周簡王子，公元前五七一——前五四五年在位。又名大心（見《國語·周語下》韋昭注），生而有頿，號稱“頿王”（見《左傳》昭公二十六年）。〔2〕“崔杼”，齊臣，弒齊莊公，立齊景公，與慶封共同執(zhí)政?！拌獭?，音zh）?！皬s”，音sh@，殺君?！扒f公”，齊靈公子，公元前五五三——前五四八年在位。崔杼弒齊莊公見《左傳》殺成公十八年。
&二十七年，靈王崩，子景王貴立?！?〕景王十八年，后、太子圣而蚤卒?！?〕二十年，〔3〕景王愛子朝，〔4〕欲立之，會崩，子丐之黨與爭立，〔5〕國人立長子猛為王，〔6〕子朝攻殺猛?！?〕猛為悼王?！?〕晉人攻子朝而立丐，是為敬王?！?〕&【注釋】〔1〕“景王貴”，周靈王子，公元前五四四——前五二○年在位。〔2〕“后”，穆后?！疤印保訅?。后與太子皆卒于此年，見《左傳》昭公十五年。〔3〕“二十年”，據(jù)《左傳》昭公二十二年及本書《十二諸侯年表》，應作“二十五年”?！?〕“子朝”，周景王長庶子?！稘h書·古今人表》作“子晁”?！?〕“子丐”，亦景王子?！稘h書·古今人表》“丐”作“匄”，即下敬王。據(jù)《左傳》昭公二十二年，與子朝爭政者應為猛而非子丐，此與傳異?！?〕“猛”，亦景王子，《太平御覽》卷五六○“猛”作“黽”，即下悼王。〔7〕“子朝攻殺猛”，《左傳》昭公二十二年只說“王子猛卒”，未云被殺?！?〕“悼王”，周景王子，公元前五二○年景王卒而立，立僅七個月?！?〕“敬王”，周悼王母弟（《漢書·古今人表》謂是悼王兄，與各書異），公元前五一九——前四七六年在位。“二十年”至此，見《左傳》昭公二十二年。
&敬王元年，晉人入敬王，子朝自立，〔1〕敬王不得入，居澤?！?〕四年，晉率諸侯入敬王于周，子朝為臣，〔3〕諸侯城周?！?〕十六年，子朝之徒復作亂，敬王儆于晉?！?〕十七年，晉定公遂入敬王于周?！?〕&【注釋】〔1〕“子朝自立”，尹氏立王子朝于王城，稱為西王。〔2〕“居澤”，《春秋》昭公二十三年作“天王居于狄泉”，澤應即狄泉?！暗胰币嘧鳌暗匀?，為池水名，班固、服虔、皇甫謐等人說在洛陽東北，為周之墓地，杜預說在洛陽城內(nèi)太倉西南，酈道元以后說為非，參看《水經(jīng)注》卷十六。按狄泉即成周城（戰(zhàn)國以來稱洛陽）所在，敬王居之，在王城東，故當時稱為東王。以上見《春秋》、《左傳》昭公二十三年?！?〕“子朝為臣”，“四年”至此，見《左傳》昭公二十六年，但傳文說“召伯盈逐王子朝，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宮囂奉周之典籍以奔楚”，不言為臣?！?〕“諸侯城周”，“城”，筑城?！爸堋?，即上敬王所居之地。此為敬王十年事，《左傳》昭公三十二年記之，云：“晉魏舒、韓不信如京師，合諸侯之大夫于狄泉，尋盟，且令城成周?！卑次髦艹跄晁逡匾喾Q成周，本包括王城（王宗廟宮寢所在）和所遷殷“頑民”所居之城。前者即漢河南城所在，在西；后者即漢洛陽城所在，在東，敬王遷居東城，從此東城被稱為成周?！?〕“敬王儆于晉”，“十六年”至此見《左傳》定公六年，但傳云“天王處于姑蕕”，杜預注：“姑蕕，周地?！薄?〕“晉定公遂入敬王于周”，“晉定公”，晉頃公子，公元前五一一——前四七五年在位。此事見《左傳》定公八年。據(jù)傳文，入王者為單武公、劉桓公和晉籍秦。
&三十九年，齊田常殺其君簡公?！?〕&【注釋】〔1〕“田?！保搓惓勺雍?。陳齊之“陳”，《史記》皆作“田”，乃音近相假。“?！弊质潜軡h文帝劉恒諱改字?！昂喒?，齊悼公子，公元前四八四——前四八一年在位。按陳恒殺簡公見《春秋》、《左傳》哀公十四年。《春秋》止于此年。
&四十一年，〔1〕楚滅陳?？鬃幼?。
&【注釋】〔1〕“四十一年”，據(jù)《左傳》哀公十七年，應作“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1〕敬王崩，子元王仁立?！?〕元王八年，〔3〕崩，子定王介立?！?〕&【注釋】〔1〕“四十二年”，《史記會注考證》云：“古鈔、南本及《御覽》引亦作三，與《年表》合?！卑妇赐踝淠暧兴氖辏ǘ蓬A《春秋世族譜》）、四十三年（本書《十二諸侯年表》、《左傳》哀公十九年《釋文》）、四十四年（《帝王世紀》）三說?！蹲髠鳌钒Ч拍辏骸岸?，叔青如京師，敬王崩故也?！濒敯Ч拍戤斨芫赐跛氖哪辍！?〕“元王仁”，周敬王子，公元前四七五——前四六九年在位?！都狻?、《索隱》引《世本》作“元王赤”?！?〕“元王八年”，本書《六國年表》同。按《史記》所記敬王即位之年和元王卒年是明確的，因此敬王、元王在位年數(shù)合計應為五十一年。上述三說，如按敬王四十二年說，則元王卒于九年；如按敬王四十三年說，則元王卒于八年；如按敬王四十四年說，則元王卒于七年?！读鶉瓯怼酚盟氖曛f，故元王為八年。此亦作“八年”，雖同《六國年表》，但敬王少一年，總年數(shù)有誤。《春秋世族譜》作“元王十年”，則是將九年誤為十年?！?〕“定王介”，周元王子，公元前四六八——前四四一年在位。《漢書·古今人表》作“貞定王”，《世本》（《集解》引）作“貞王”，且將元王、貞王世次年數(shù)互易?！都狻芬矢χk說謂貞定王又名應。按貞王、定王均是貞定王的省稱。貞定王是二字謚。
&定王十六年，三晉滅智伯，〔1〕分有其地。
&【注釋】〔1〕“三晉”，趙、魏、韓。“智伯”，智襄子，即荀瑤。
&二十八年，定王崩，長子去疾立，是為哀王?！?〕哀王立三月，弟叔襲殺哀王而自立，〔2〕是為思王?！?〕思王立五月，少弟嵬攻殺思王而自立，是為考王。〔4〕此三王皆定王之子。
&【注釋】〔1〕“哀王”，周定王子，公元前四四一年在位，立僅三月?！?〕“弟叔襲”，此句一般多以“襲”字連下“殺”字為讀，然《漢書·古今人表》作“思王叔襲”，以“叔襲”為名。按“叔”字似應為排行字，非名，今從《古今人表》?！?〕“思王”，周定王子，公元前四四一年在位，立僅五月?！?〕“考王”，周定王子，公元前四四○——前四二六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作“考哲王嵬”，亦用二字謚，考王是省稱。
&考王十五年，崩，子威烈王午立?！?〕&【注釋】〔1〕“威烈王午”，周考王子，公元前四二五——前四○二年在位。
考王封其弟于河南，〔1〕是為桓公，〔2〕以續(xù)周公之官職?；腹洌油??！?〕威公卒，子惠公代立，〔4〕乃封其少子于鞏以奉王，〔5〕號東周惠公?！?〕&【注釋】〔1〕“河南”，自敬王遷都成周之后，王城稱西周，成周稱東周。漢于王城置縣稱河南，于成周置縣稱洛陽。這里河南是指西周?！?〕“桓公”，西周桓公，名揭（見下文《索隱》引《世本》）?！?〕“威公”，名灶（見《莊子·達生釋文》）?！?〕“惠公”，西周惠公。〔5〕“鞏”，周邑，在今河南鞏縣西南，當成周以東。〔6〕“東周惠公”，名班（見《索隱》引《世本》），《漢書·古今人表》注為“威公子”，非是?！俄n非子·內(nèi)儲說下》：“公子朝，周太子也，弟公子根甚有寵于君。君死，遂以東周叛，分為兩國?！蓖瑫峨y三》亦載其事，但“公子朝”作“公子宰”。梁玉繩《史記志疑》以公子朝為西周惠公太子，公子根為西周惠公少子。后者即東周惠公班。東周惠公之封，據(jù)《括地志》、《述征記》（本篇及《趙世家正義》引）在周顯王二年，即《趙世家》所說“（趙成侯）八年，與韓分周以為兩”，這里因述西周桓公之封而連類及之，本應述在下文。其說可從。
&威烈王二十三年，九鼎震?！?〕命韓、魏、趙為諸侯?！?〕&【注釋】〔1〕“九鼎震”，周滅商后把九鼎安放在郟、■即王城內(nèi)，九鼎所在也就是王城所在。這里是說王城地震?！?〕“命韓、魏、趙為諸侯”，在此之前，三家分晉已成事實。此年是周天子正式承認三晉為諸侯，分別立為國家。
&二十四年，崩，子安王驕立?！?〕是歲盜殺楚聲王?！?〕&【注釋】〔1〕“安王驕”，周威烈王子，公元前四○一——前三七六年在位。〔2〕“楚聲王”，楚簡王子，公元前四○七——前四○一年在位。
&安王立二十六年，崩，子烈王喜立?！?〕烈王二年，周太史儋見秦獻公曰：“始周與秦國合而別，別五百載復合，合十七歲而霸王者出焉。”
&【注釋】〔1〕“烈王喜”，周安王子，公元前三七五——前三六九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作“夷烈王喜”，亦用二字謚，烈王是省稱?！?〕“周太史儋”，見本書《秦本紀》、《老子韓非列傳》，事跡不詳，《老子韓非列傳》引或說謂“儋即老子”。“秦獻公”，秦靈公子，公元前三八四——前三六二年在位。
&十年，〔1〕烈王崩，弟扁立，是為顯王。〔2〕顯王五年，賀秦獻公，獻公稱伯?！?〕九年，致文武胙于秦孝公?！?〕二十五年，秦會諸侯于周。〔5〕二十六年，周致伯于秦孝公。三十三年，賀秦惠王?！?〕三十五年，致文武胙于秦惠王。四十四年，秦惠王稱王。其后諸侯皆為王。〔7〕&【注釋】〔1〕“十年”，據(jù)本書《六國年表》應作“七年”?！?〕“顯王”，周烈王弟，公元前三六八——前三二一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作“顯圣王”，注為夷烈王子，用二字為謚?！?〕“稱伯”，稱霸。〔4〕“致”，賜送。“文武胙”，祭祀周文、武二王的祭肉。“秦孝公”，秦獻公子，公元前三六一——前三三八年在位?！?〕“秦會諸侯于周”，本書《秦本紀》說“（秦孝公）二十年，諸侯畢賀。秦使公子少官率師會諸侯逢澤，朝天子”，《六國年表》也說“諸侯畢賀。會諸侯于澤。朝天子”（“澤”，《集解》引徐廣說謂“《紀年》作‘逢澤’”），在后二年。研究者多以二者為一事，即逢澤之會諸侯朝天子事，并以該會在此年，而盟主非秦孝公而為魏惠王（參看楊寬《戰(zhàn)國史》三一八頁注〔1〕，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年出版），情況是否如此，還有待進一步研究?！?〕“秦惠王”，秦孝公子，公元前三三七——前三一一年在位。初不稱王，即位十三年始稱王。〔7〕“其后諸侯皆為王”，按戰(zhàn)國中期以來，各國相繼稱王。楚稱王早在春秋早期，是例外；魏、齊、韓稱王在秦以前；燕、趙、中山、宋稱王在秦以后。
&四十八年，顯王崩，子慎靚王定立?！?〕慎靚王立六年，崩，子赧王延立?！?〕王赧時東西周分治?！?〕王赧徙都西周?！?〕&【注釋】〔1〕“慎靚王定”，周顯王子，公元前三二○——前三一五年在位?！办n”，音jing，通“靜”。〔2〕“赧王延”，周慎靚王子，公元前三一四——前二五六年在位，是最后一代周王。下文作“王赧”，似“赧”字是名而非謚?！端麟[》引皇甫謐說“延”作“誕”，并以《謚法》無“赧”字而以“赧”字非謚。按古代滅國之君往往都無謚，“赧”與“延”音近，疑王赧即王延，作“赧王”非?！棒觥保鬾3n。〔3〕“王赧 時東西周分治”，東西周分治在顯王二年，非此時?！?〕“王赧徙都西周”，敬王以后，周王居成周。周顯王二年東西周分治后，西周君居王城，東周君居鞏奉王，成周與鞏并稱東周。此時則王棄東周而投靠西周，遷居王城。
&西周武公之共太子死，〔1〕有五庶子，毋適立?！?〕司馬翦謂楚王曰：〔3〕“不如以地資公子咎，〔4〕為請?zhí)印！薄?〕左成曰：〔6〕“不可。周不聽，是公之知困而交疏于周也。〔7〕不如請周君孰欲立，〔8〕以微告翦，〔9〕翦請令楚資之以地?！惫⒐泳虨樘?。〔10〕&【注釋】〔1〕“西周武公”，《集解》引徐廣說謂即惠公長子，而惠公有二，一為西周惠公，一為東周惠公?！端麟[》云《戰(zhàn)國策》作“東周武公”?！稘h書·古今人表》從《史記》作“西周武公”。按今本《戰(zhàn)國策·東周策》之《周共太子死》章只作“周共太子死”，沒有提到武公，但隸于《東周策》。〔2〕“毋適立”，《周共太子死》章作“而無適立也”?！拔恪蓖ā盁o”，“適”同“嫡”。〔3〕“司馬翦”，楚之司馬，名翦。鮑彪疑即昭翦（見《東周策》的《昭翦與東周惡》章注）?！?〕“資”，資助。“公子咎”，當即五庶子之一?！?〕“為請?zhí)印?，此上二句《周共太子死》章作“何不封公子咎而為之請?zhí)印?。此章與《西周策》的《謂齊王》章酷似，其首句作“謂齊王曰：‘王何不以地齊周最以為太子也？’”“齊”字通“資”，《史記》似與《謂齊王》章更為接近。〔6〕“左成”，楚臣?！?〕“知困”，猶言計窮。“知”通“智”?！?〕“不如請周君孰欲立”，不如問周君欲立誰為太子?！?〕“微”，暗中?！?0〕“果立公子咎為太子”，以上是據(jù)《東周策》的《周共太子死》章，但該章左成之言下未言公子咎立為太子，而云“公若欲為太子，因令人謂相國御展子、廧夫空曰：‘王類欲令若為之。此健士也，居中不便于相國?！鄧钪疄樘印?。金正煒《戰(zhàn)國策補釋》指出“公若”、“若”皆立為太子者之名是正確的。今按“公若”應脫“子”字，“若”與“咎”字形相近，易混，“公〔子〕“若”與“公子咎”應是同一人，所以《史記》說公子咎立為太子。又《周共太子死》章與同書《西周策》的《謂齊王》章酷似，只是“楚王”作“齊王”，“司馬翦”作“司馬悍”，“左成”作“左尚”，“公子咎”作“周最”，乃傳聞異辭。其確切年代不可考。
&八年，〔1〕秦攻宜陽，〔2〕楚救之。而楚以周為秦故，〔3〕將伐之。蘇代為周說楚王曰：〔4〕“何以周為秦之禍也？〔5〕言周之為秦甚于楚者，欲令周入秦也，故謂‘周秦’也?！?〕周知其不可解，〔7〕必入于秦，此為秦取周之精者也?！?〕為王計者，周于秦因善之，〔9〕不于秦亦言善之，〔10〕以疏之于秦。周絕于秦，必入于郢矣?！薄?1〕&【注釋】〔1〕“八年”，據(jù)本書《韓世家》、《樗里子甘茂列傳》，秦攻宜陽在王赧七年，而拔之在八年。此應作“七年”?！?〕“宜陽”，韓大縣，在今河南宜陽縣西。〔3〕“而楚以周為秦故”，“周為秦”，疑同下“周于秦”，是說楚因為周親近秦的緣故。戰(zhàn)國文字“為”與“於”字形相近，這里的“為”字可能是“於”字之誤?！?〕“蘇代”，蘇秦之弟，東周洛陽人。詳見本書《蘇秦列傳》。“楚王”，應為楚懷王（公元前三二八——前二九九年在位）?！?〕“何以周為秦之禍也”，此句文字似有訛誤，意思當是說為什么要把周親近秦當作是對楚的威脅呢？〔6〕“周秦”，應是當時流行的一種說法，與上周太史儋之言類似，認為秦將并周而有之?！?〕“解”，免于難。〔8〕“精”，精妙?！?〕“于”，通“與”。〔10〕“言”，可能是衍文?！?1〕“郢”，音y！ng，楚都，在今湖北江陵西北紀南城。這里指楚。按以上為今本《戰(zhàn)國策》所無。
&秦借道兩周之間，〔1〕將以伐韓，周恐借之畏于韓，〔2〕不借畏于秦。史厭謂周君曰：〔3〕“何不令人謂韓公叔曰：〔4〕‘秦之敢絕周而伐韓者，〔5〕信東周也。公何不與周地，發(fā)質(zhì)使之楚？’〔6〕秦必疑楚不信周，是韓不伐也。又謂秦曰：‘韓強與周地，將以疑周于秦也，周不敢不受?！乇責o辭而令周不受，是受地于韓而聽于秦?！薄?〕&【注釋】〔1〕“借”，《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假”，義同?！皟芍堋?，西周、東周?！?〕“畏”，《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惡”，“惡”有“畏”義，本書《仲尼弟子列傳》：“且王必惡越。”《索隱》：“惡猶畏惡也?！薄秴问洗呵铩ふ駚y》：“凡人之所惡為無道不義者，為其罰也?！弊ⅲ骸皭邯q畏?！彼赃@里作“畏”。〔3〕“史厭”，《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史黡”?！爸芫保端麟[》以為西周武公，是推測之辭，因為此時周王住在西周。但據(jù)下文似應為東周君。〔4〕“韓公叔”，《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鮑彪注：“公叔，韓公族。”是當時韓國的相邦。〔5〕“絕周”，《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絕塞”，鮑彪注：“絕，橫渡。塞，障也。”“絕”是穿越之義?！?〕“質(zhì)”，《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重使”?！百|(zhì)”謂人質(zhì)?！?〕“是受地于韓而聽于秦”，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事當王赧七年。
&秦召西周君，〔1〕西周君惡往，〔2〕故令人謂韓王曰：〔3〕“秦召西周君，將以使攻王之南陽也，〔4〕王何不出兵于南陽？〔5〕周君將以為辭于秦。〔6〕周君不入秦，秦必不敢踰河而攻南陽矣?！薄?〕&【注釋】〔1〕“西周君”，《西周策》的《秦召周君》章作“周君”，以敘在《西周策》，知是西周君?！?〕“西周君惡往”，《秦召周君》章作“周君難往”?！皭骸保冯y之義。〔3〕“韓王”，《秦召周君》章作“魏王”。據(jù)鐘鳳年《國策勘研》（哈佛燕京學社一九二六年出版）考證，應以作“魏王”是。此魏王，鮑彪注以為魏安釐王，鐘氏則以為魏哀（襄）王或魏昭王。按魏襄王在位期間為公元前三一八——前二九六年，當王赧十九年以前；魏昭王在位期間為公元前二九五——前二七七年，當王赧二十至三十八年，魏安釐王在位期間為公元前二七六——前二四三年，當王赧三十九年以后。《戰(zhàn)國策》此章系年不明，無可考?！?〕“南陽”，地區(qū)名。魏、韓、楚皆有南陽。魏之南陽在今河南濟源縣至淇縣朝歌鎮(zhèn)一帶，韓、楚之南陽在今河南西南的南陽地區(qū)。這里應指魏的南陽。魏的南陽在黃河以北?！?〕“王何不出兵于南陽”，《秦召周君》章作“王何不出于河南”，“南陽”是“河南”之誤?！昂幽稀?，指周。周在黃河以南。〔6〕“周君將以為辭于秦”，周君將以此為理由以拒絕秦的召見。這幾句的意思是說周君不欲入秦，因而告魏說秦召周君是要攻打河以北的魏地南陽，魏不如出兵河以南，使周借口受到魏的威脅而不能入秦?！?〕“秦必不敢踰河而攻南陽矣”，《秦召周君》章“踰”作“越”，義同。此句是說秦必不敢踰河而北，以攻魏之南陽。是時秦與兩周俱在河南，而魏之南陽在河北，故云。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秦召周君》章，系年不詳。
&東周與西周戰(zhàn)，韓救西周。或為東周說韓王曰：“西周故天子之國，〔1〕多名器重寶。王案兵毋出，可以德東周，而西周之寶必可以盡矣。”〔2〕&【注釋】〔1〕“西周故天子之國”，西周為敬王以前周王所居之地，故云?！?〕“而西周之寶必可以盡矣”，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東周與西周戰(zhàn)》章，系年不詳。
&王赧謂成君?！?〕楚圍雍氏，〔2〕韓征甲與粟于東周，東周君恐，召蘇代而告之。代曰：“君何患于是。臣能使韓毋征甲與粟于周，又能為君得高都?！薄?〕周君曰：“子茍能，請以國聽子。”代見韓相國曰：〔4〕“楚圍雍氏，期三月也，〔5〕今五月不能拔，是楚病也。今相國乃征甲與粟于周，是告楚病也?！薄?〕韓相國曰：“善。使者已行矣。”代曰：“何不與周高都？”韓相國大怒曰：“吾毋征甲與粟于周亦已多矣，何故與周高都也？”代曰：“與周高都，是周折而入于韓也，秦聞之必大怒忿周，〔7〕即不通周使，〔8〕是以弊高都得完周也。曷為不與？”相國曰：“善?！惫c周高都?！?〕&【注釋】〔1〕“王赧謂成君”，《集解》徐廣引《戰(zhàn)國策》“韓兵入西周，西周令成君辯說秦求救”（今本無），謂“當是說此事而脫誤也”。〔2〕“楚圍雍氏”，“雍氏”，韓邑，在今河南禹縣東北。此役據(jù)本書《韓世家》應在周赧王十五年?！?〕“高都”，韓邑，在今山西晉城縣?！?〕“韓相國”，“相國”即“相邦”，“邦”作“國”是避漢高祖劉邦諱。此韓相邦，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雍氏之役》章即公仲。公仲是韓公族，《戰(zhàn)國策》有公仲明、公仲侈、公仲珉，《索隱》以為是公仲侈?！?〕“期三月也”，《雍氏之役》章說“昭應謂楚王曰‘韓氏罷于兵，倉廩空，無以守城，吾收之以饑，不過一月’”，與此異?！?〕“是告楚病也”，是使楚知韓病?！?〕“秦聞之必大怒忿周”，此句與下句《雍氏之役》章作“秦聞之必大怒，焚周之節(jié)，不通其使”，可見“忿周”二字應屬下句，“忿”是“焚”的假借字?！?〕“即不通周使”，據(jù)上文此句“即”字應是“節(jié)”字的通假字。連上文“忿周”，當讀為“忿（焚）周即（節(jié)），不通周使”?！?〕“果與周高都”，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雍氏之役》章，事當王赧十五年。
&三十四年，蘇厲謂周君曰：〔1〕“秦破韓、魏，撲師武，〔2〕北取趙藺、離石者，〔3〕皆白起也?！?〕是善用兵，〔5〕又有天命。今又將兵出塞攻梁，〔6〕梁破則周危矣。君何不令人說白起乎？曰：‘楚有養(yǎng)由基者，〔7〕善射者也。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fā)而百中之。左右觀者數(shù)千人，皆曰善射。有一夫立其旁，曰：“善，可教射矣?！别B(yǎng)由基怒，釋弓扼劍，〔8〕曰：“客安能教我射乎？”客曰：“非吾能教子支左詘右也。〔9〕夫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fā)而百中之，不以善息，少焉氣衰力倦，弓撥矢鉤，〔10〕一發(fā)不中者，百發(fā)盡息?！薄?1〕今破韓、魏，撲師武，北取趙藺、離石者，公之功多矣。今又將兵出塞，過兩周，倍韓，〔12〕攻梁，一舉不得，前功盡棄。公不如稱病而無出?！薄?3〕&【注釋】〔1〕“蘇厲”，蘇秦、蘇代之弟。詳見本書《蘇秦列傳》?！爸芫保瑩?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蘇厲謂周君》章，知是西周君?！?〕“撲師武”，《蘇厲謂周君》章作“殺犀武”。《集解》徐廣曰：“撲，一作‘仆’?！薄皳洹蓖ā捌汀保钦蹥⒅x?！皫熚洹?，即犀武，魏將。公元前二九三年（當周赧王二十二年），秦將白起大破韓、魏聯(lián)軍于伊闕，虜韓將公孫喜，殺魏將犀武?！?〕“北取趙藺、離石者”，《蘇秦謂周君》章作“攻趙，取藺、離石、祁者”?！疤A”，在今山西柳林縣北?！半x石”，在今山西離石縣?！捌睢保霸诮裆轿髌羁h東南，皆趙邑。按白起攻取趙的藺和祁在公元前二八二年（當周赧王三十三年），即《六國年表》、《趙世家》所說“秦拔我兩城”，而藺與離石相近。參看顧觀光《七國地理考》、錢穆《先秦諸子系年考辯》。梁玉繩《史記志疑》以為藺、離石之拔皆在白起為將之前，甚至連《呂氏春秋·審應》所說趙惠王時藺、離石入秦也加以否定，這是不對的，其實戰(zhàn)國城邑屢失屢復，未必前已拔之而后即不可再拔之?！?〕“白起”，秦將，詳見本書《白起王翦列傳》?！?〕“是善用兵”，《蘇厲謂周君》章作“是攻用兵”，“攻”通“工”，亦巧善之義?！?〕“梁”，魏都大梁，在今河南開封市西北?！?〕“養(yǎng)由基”，春秋中晚期楚人，善射?！?〕“釋弓扼劍”，放下弓，握住劍柄?！?〕“支左詘右”，左手執(zhí)弓，直臂向外支撐，右手摳弦，曲臂向內(nèi)拉引，形容射姿。“詘”，周“屈”?！?0〕“弓撥”，弓不正。“矢鉤”，矢彎曲。《荀子·正論》：“羿、蠭門者，天下之善射者也，不能以撥弓曲矢中?！薄?1〕“息”，猶棄?！?2〕“倍韓”，《蘇厲謂周君》章作“踐韓”，是道經(jīng)韓地之義。“倍”同“背”?！?3〕“公不如稱病而無出”，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蘇厲謂周君》章，此章《史記》系于王赧三十四年下。
&四十二年，秦破華陽約?！?〕馬犯謂周君曰：〔2〕“請令梁城周。”〔3〕乃謂梁王曰：〔4〕“周王病若死，則犯必死矣?！?〕犯請以九鼎自入于王，王受九鼎而圖犯?！薄?〕梁王曰：“善?！彼炫c之卒，言戍周。〔7〕因謂秦王曰：“梁非戍周也，將伐周也。王試出兵境以觀之?！薄?〕秦果出兵。又謂梁王曰：“周王病甚矣，〔9〕犯請后可而復之。〔10〕今王使卒之周，諸侯皆生心，后舉事且不信。不若令卒為周城，以匿事端?！薄?1〕梁王曰：“善?！彼焓钩侵堋！?2〕&【注釋】〔1〕“秦破華陽約”，“華陽”，韓邑，在河南新鄭縣北?！凹s”，《集解》徐廣曰：“一作‘厄’?！薄岸颉蓖ā瓣i”，疑即阨塞之阨（音8）。此年趙、魏攻韓至華陽，秦派白起、胡陽救韓，大破趙、魏于華陽?！?〕“馬犯”，周臣?！爸芫?，下文作“周王”。〔3〕“梁”，公元前三六一年魏遷都大梁后，魏亦稱梁?！?〕“梁王”，應為魏安釐王（公元前二七六——前二四三年在位）?！?〕“則犯必死矣”，謂周王恐秦滅之，若周王憂懼而死，馬犯亦必不能活?！?〕“圖犯”，為犯打算，指出兵戍周?！?〕“言戍周”，以戍周為名?！?〕“出兵境”，出兵于境?！?〕“周王病甚矣”，《索隱》引《戰(zhàn)國策》“甚”作“瘉”，含義正好相反。這里應作“瘉”，指病愈?！?0〕“犯請后可而復之”，犯請待以后情況許可再履行諾言，報魏九鼎?！?1〕“以匿事端”，掩蓋最初戍周的目的（實際上馬犯之意本非戍周而是城周）?！?2〕“遂使城周”，據(jù)《索隱》，以上出《戰(zhàn)國策》，今本無，《史記》系于王赧四十二年。
&四十五年，周君之秦，〔1〕客謂周冣曰：〔2〕“公不若譽秦王之孝，〔3〕因以應為太后養(yǎng)地，〔4〕秦王必喜，〔5〕是公有秦交。交善，周君必以為公功。交惡，勸周君入秦者必有罪矣?！薄?〕秦攻周，〔7〕而周冣謂秦王曰：“為王計者不攻周。攻周，實不足以利，聲畏天下?！?〕天下以聲畏秦，必東合于齊。〔9〕兵弊于周，合天下于齊，則秦不王矣。天下欲弊秦，〔10〕勸王攻周。秦與天下弊，則令不行矣。”〔11〕&【注釋】〔1〕“周君”，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周君之秦》章，知是西周君?！?〕“周冣”，周公子，當時隨王入秦。下文作“周聚”，是同一人。（《說文》積聚之“聚”作“冣”，聚會之“聚”作“聚”，漢以后字書往往混“冣”為“冣”?！皟狻蓖白睢?。）〔3〕“秦王”，應為秦昭王（公元前三○六——前二五一年）?！?〕“應”，邑名，本為周初所封小國，在今河南魯山縣?！吨芫亍氛伦鳌霸薄Ｔ?，在今河南濟源縣西北。二字相近。“太后”，即秦昭王母宣太后，詳見本書《穰侯列傳》?！梆B(yǎng)地”，供養(yǎng)之地。〔5〕“秦王必喜”，《周君之秦》章作“秦王、太后必喜”?！?〕“勸周君入秦者”，前人多以為即周冣，但從文義看似應為另一人。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周君之秦》章，《史記》系于王赧四十五年。〔7〕“秦攻周”，《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秦欲攻周》章作“秦欲攻周”?！?〕“聲”，名聲。“畏”，惡?！?〕“必東合于齊”，戰(zhàn)國中期以來，齊、秦是東西對峙的兩大強國，小國不從秦則往往合于齊。〔10〕“弊”，《秦欲攻周》章作“罷”，“罷”同“?！?，與“弊”義近?！?1〕“則令不行矣”，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秦欲攻周》章，《史記》系于王赧四十五年。
&五十八年，三晉距秦。〔1〕周令其相國之秦，以秦之輕也，〔2〕還其行?！?〕客謂相國曰：“秦之輕重未可知也?！?〕秦欲知三國之情。公不如急見秦王曰‘請為王聽東方之變’，〔5〕秦王必重公，〔6〕重公，是秦重周，周以取秦也；〔7〕齊重，則固有周聚以收齊：〔8〕是周常不失重國之交也?！薄?〕秦信周，發(fā)兵攻三晉。〔10〕&【注釋】〔1〕“三晉距秦”，《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三國隘秦》章作“三國隘秦”?！鞍?，阻扼之義，與“距”義近。〔2〕“輕”，看輕，不重視，與下“重”字含義相對?！?〕“還其行”，《三國隘秦》章作“留其行”?！傲簟保t緩不進之義，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以為“還”是“遲”字之誤?！?〕“輕重”，輕視、重視?！?〕“請為王聽東方之變”，《三國隘秦》章“變”作“處”。“聽”是偵伺之義，《荀子·議兵》：“十里之國，則將有百里之聽?！弊ⅲ骸奥?，猶耳目也。”“處”是處置之義，與這里的“變”字義近?！?〕“秦王”，秦昭王。〔7〕“周以取秦也”，《三國隘秦》章“周”上有“重”字，是衍文?！叭∏亍保^合秦。“取”通“聚”，與“收”互訓，字形亦相近?！?〕“則固有周聚以收齊”，《三國隘秦》章作“故有周而以收秦”?！肮省蓖肮獭?，“而”當是“冣”字之誤，“秦”當是“齊”之誤?！爸芫邸保瓷衔闹軆?。《集解》徐廣說：“聚”字“一作‘冣’，‘冣’亦古‘聚’字?！薄笆正R”，合齊?！?〕“常不失”，本應作“恒不失”，作“?！笔潜軡h文帝劉恒諱改字?！?0〕“發(fā)兵攻三晉”，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三國隘秦》章，但策文無此最后一句，《史記》系于王赧五十八年。
&五十九年，秦取韓陽城、負黍，〔1〕西周恐，倍秦，與諸侯約從，〔2〕將天下銳師出伊闕攻秦，〔3〕令秦無得通陽城。秦昭王怒，使將軍摎攻西周?！?〕西周君儆秦，頓首受罪，盡獻其邑三十六，口三萬。秦受其獻，歸其君于周。
&【注釋】〔1〕“陽城”，韓邑，在今河南登封縣東南告城鎮(zhèn)?！柏撌颉?，韓邑，在今河南登封縣西南。兩邑相近?！?〕“約從”，“從”通“縱”。合眾弱以攻一強為合縱，事一強以攻眾弱為連橫（見《韓非子·五蠹》）?！?〕“伊闕”，山名，有東西二山夾伊水如闕門，又名龍門，在今河南洛陽市南?！?〕“將軍摎”，秦將。“摎”，音ji。
&周君、王赧卒，〔1〕周民遂東亡。秦取九鼎寶器，而遷西周公于■狐。〔2〕后七歲，〔3〕秦莊襄王滅東周?！?〕東西周皆入于秦，周既不祀。〔5〕&【注釋】〔1〕“周君”，據(jù)《集解》宋衷說即西周武公?！?〕“西周公”，《索隱》謂是西周武公太子，即西周文公。“■狐”，“■”同“憚”，在今河南臨汝縣西?！?〕“后七歲”，公元前二四九年，當秦莊襄王元年?！?〕“秦莊襄王”，秦孝文王子，公元前二四九——前二四七年在位。〔5〕“周既不祀”，本書《秦本紀》說東周之滅，“秦不絕其祀，以陽人地（亦在今河南臨汝縣西，與■狐相近）賜周君，奉其祭祀”，與此異?！凹取保M。
太史公曰：學者皆稱周伐紂，居洛邑，綜其實不然?！?〕武王營之，成王使召公卜居，居九鼎焉，而周復都豐、鎬。〔2〕至犬戎敗幽王，周乃東徙于洛邑。所謂“周公葬于畢”，畢在鎬東南杜中。〔3〕秦滅周。漢興九十有余載，〔4〕天子將封泰山，東巡狩至河南，〔5〕求周苗裔，封其后嘉三十里地，〔6〕號曰周子南君，比列侯，〔7〕以奉其先祭祀。
&【注釋】〔1〕“綜其實不然”，謂西周以豐、鎬為都，不以洛邑為都?！?〕“豐”，文王所都，在今陜西長安灃河以西?！版€”，音h4o，武王所都，在今陜西長安灃河以東?！?〕“杜中”，“杜”字《集解》徐廣曰：“一作‘社’?！币杉炊?。杜在今陜西西安東南?！?〕“漢興九十有余載”，周子南君之封在漢武帝元鼎四年（公元前一一三年），距漢高祖元年（公元前二○六年）共九十三年。見本書《孝武本紀》、《建元以來侯者年表》、《封禪書》。& 〔5〕“河南”，漢河南與周王城為一地?！?〕“嘉”，《集解》引臣瓚說謂“《汲冢古文》謂將軍文子為子南彌牟，其后有子南勁，朝于魏，后惠成王如衛(wèi)，命子南為侯。秦并六國，衛(wèi)最為后，疑嘉是衛(wèi)后，故氏子南稱君也”?！叭铩?，方三十里（九百方里）?！?〕“列侯”，秦漢二十等爵的最高一級，亦稱徹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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