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語狄王回轉(zhuǎn)山西,日夜訓(xùn)練精兵,以待覓回太子應(yīng)用。高王爺帶領(lǐng)后五虎將,并文臣等十余萬雄兵回關(guān),合共四十萬軍馬,偏正副將百員。天天操練軍兵,暗暗密訪太子,按下慢提。
先表焦元帥一程班師回朝,將兵交回兵部,糧晌交回戶部。暫守公所官亭中俟候早朝面君復(fù)命。只言道人不駐守官亭驛,一到得相府,通報接進(jìn)。兩相見禮下坐。國大開言曰:“請問參謀大人督兵征剿太子反臣等,未知如何?”
道人曰:“貧道蒙太師提拔,與焦元帥興兵二十萬之眾。他兵雖少,惟彼人心俱齊,地道慣熟,反將我軍殺敗。幸貧道以法力勝他數(shù)陣,反臣不敢出敵,一連數(shù)天高挑免戰(zhàn)。恨賊人山勢高巍,火炮、木石、守具利害,不敢逼攻。又風(fēng)聞查得山西太原與潼關(guān)兩王不日兵至。催逼元帥預(yù)備軍馬,要即進(jìn)攻。不想元帥按兵不愿發(fā)兵。貧道忿起點(diǎn)定次早攻山。二十萬軍馬盡出,乘法術(shù)破敵,殺上高山。不料他早已通后山水道通出大洋,君臣逃脫。要追趕又無筏渡,軍兵又不敢久留,只憂兩路反王兵截歸路。勞費(fèi)一番,不得成功。次早登朝只憑朝廷公斷。”
國丈聞言大怒曰:“可惱焦仁,私放太子反臣,明日駕前與他算帳。”是晚國丈留款道人,次早并同登朝。
文武大臣見駕已畢。有王門官啟奏:“萬歲爺,焦元帥在午朝門候旨。”哲宗一驚,曰:“御弟危矣。”速宣進(jìn)殿。焦元帥二人見駕畢,天子曰:“二卿征伐雙龍山,勝負(fù)如何?”
道人先奏:“焦元帥按兵不舉,是至太子君臣逃脫。此非臣之過,乃元帥怠慢軍情之誤也。請圣上公斷。今日急忙班師,只因聞報山西、潼關(guān)兩路兵馬殺來,猶恐首尾受敵,故以急趕回師?!?br/>
哲宗王聞奏,心頭暗喜,“此乃御弟洪福所至,故妖道不能相害?!毖鹧苑丛懀骸敖骨渖頌橹鲙?,如何按兵不舉?”焦元帥奏曰:“臣身當(dāng)主帥之任,倘治兵不嚴(yán),臨陣畏縮,賞罰不公,隊伍不分明者,臣之過。他為參軍之任,占算地利,探聽地頭,指點(diǎn)安營固扎。他不明地利,山后有水路相通,占算失時,是參軍之誤。望懇陛下參詳?!?br/>
國丈喝聲,“胡說!汝按兵不發(fā),明有串通反臣之意,豈得強(qiáng)詞分辨。請陛下正以慢軍之罪。”
天子曰:“相父差矣。行兵布陣、占算地利,察陰陽,乃參軍之任。如今失察山后避敵逃脫,此乃參軍不得辭其責(zé),二人俱有失誤。焦元帥貶回湘陽,無有升賞;參軍貶降三級?!北娢奈渫顺槐?。只有焦元帥打點(diǎn)行裝,自回湘陽鎮(zhèn)守,按下休題。
卻說太子得安周平搭救收留下,見彼才貌兼優(yōu),特待他為筆墨記錄,收理產(chǎn)業(yè)租銀之事,已有半月之久。安周平進(jìn)外堂二人談敘間太子請問:“員外因甚愁容頓起,莫不是因小生在此躁擾,心有不安否?”員外曰:“那里話來。幸得足下在此扶助老拙,柄筆記錄,實為有勞文駕,老拙正欣幸得人。今所為一事,只吾敝鄉(xiāng)有四姓人家,每日牧童趕逐牛羊登山吃喂草料。眾童頑耍,各限邊界,如食過界限者,任從驅(qū)逐去,牛羊卻被掠去。對村一侯姓者一少年,強(qiáng)悍莫敵,名侯拱,年紀(jì)十六、七上下,力大兇狠。他侯姓人惟藉此人之力,每每欺吾三姓,但有牛羊吃過波界限,屢屢被搶奪牛羊不少。今天又被他奪去一牛二羊,將牧童打傷。今蒙動問,不得不直言告知,以釋先生糊疑?!?br/>
太子聞言大怒曰:“有此強(qiáng)頑兇惡之徒!不免明日待小生假扮牧童,特牽牛羊過界限,與他一較手段,待他不敢放肆。”安員外曰:“不可造次。勿言者拙得罪,足下乃弱質(zhì)斯文、手無縛雞之力,怎能與他作對?只恐被他打傷,老拙于心怎忍。”太子冷笑曰:“員外休得小覲輕視。非小生夸能,看不串吾弱軀由汝金鋼鐵漢、用拳藝者,安未逢敵手?!眴T外聞言喜悅,曰:“看不出汝白面書生文武俱備,實為可敬。”
是日用過朝膳,太子裝穿牧童服式,引著牛羊而去隨續(xù)會兩姓牧童。只有侯家牧童未到。眾牧童日:“吾等眾人各各相識認(rèn),惟汝面生,并未相識。汝是何人?”太子曰:“眾位聽著,吾是安員外舍親,名王勇。今奉舍親命引牛羊放草料?!北娔镣唬骸巴醺绺?,汝是初到,未知來歷。前面一帶,是侯家界限之地。汝不可放牲口過分界吃料,是有兇無古,須要小心看守,方才無礙也?!碧永湫Γ骸俺⒁暗?,何分爾我邊界放牲口食草料,非自置自買之業(yè)。倘他恃強(qiáng),今日汝眾人且在此頑耍,看看吾自有擒虎剝皮之可觀?!?br/>
眾牧童聞言各各發(fā)笑,曰:“汝要性命知時務(wù)者,回避則吉;不聽好言解勸,只憂死在目前。”太子冷笑不已。少時盡將牲牛放往侯家界內(nèi)吃草。不一刻,侯拱到了。眾牧童牽開牛羊,遠(yuǎn)遠(yuǎn)站開。侯拱一到,只見牛羊二三十只不等,盡放在他限地吃草料,心中大怒,喝聲:“何姓野賊種將牛放在吾界內(nèi)地吃草料?且將牛盡送來!”語畢,左手撼一牛角,右手扼一牛尾,退后用力拖拽而去。
有太子大喝一聲:“死囚體走!”趕上伸手向他夾后心衣上一扯,連人帶牛共四件,走步如飛。眾牧童大驚。侯拱大怒,雙手一松。太子手一放,侯拱反跌下泥草中。爬起來渾身土泥,心如火焚。大喝:“小賊!汝敢在大蟲上捏汗!不一頓打死汝,誓不當(dāng)人世!”
太子曰:“且慢。吾非別人,乃安員外內(nèi)親人,名王勇。汝休認(rèn)錯怪著別人。惟一說,汝能打吾倒地,只由汝將三十余牛羊盡起去,待吾親送到府上,叩首請罪。倘吾打汝于地中,汝怎生報答?”侯拱曰:“此話實為有理。倘汝輸了銳氣,被吾打倒,惟此四姓遠(yuǎn)近老少人等,俱尊稱吾為侯拱哥哥,我并未相稱別人一哥字。吾倘被汝打下,即拜汝為哥哥。意下何如?”
太子暗想:“此人力大無窮。收服此人,日后也得手只一助。但不可以力勝,須用太祖中路變化權(quán)勢打倒他,乃能收服此人?!碑?dāng)時侯拱曰:“吾來也!”雙手掛角,拳向天庭打下。太子將身一低,雙足一進(jìn),兩手向腰步一送,侯拱一交摜倒于草中。爬起來雙手向中步插來,太子將兩手肘左右一按,落了侯拱雙插,復(fù)乘勢一進(jìn),當(dāng)胸一托,侯拱早已仰面跌去。怒氣重重爬起向下架打來。太子將身一閃,復(fù)進(jìn)馬一鉤腳橫掃,侯拱已復(fù)身跌于草堆內(nèi)小塹?;焐頋衲?,滿臉糊濕。眾童曬笑不已,復(fù)贊羨:“王大哥果然武藝超群。”
當(dāng)時太子只恐侯拱羞慚,大呼:“眾位休得多言,侯大哥武方吾所難及,不過我以閃避進(jìn)退耳。至于兩相實力交搏,我也非其敵手?!焙罟跋雭恚骸按巳四贻p有此武藝精通,又且謙虛遜順。即結(jié)交此等純良君子未為不妙?!奔绰勓栽唬骸巴醺绺缬写巳?,弟所深服之致。吾有言在先,打倒吾者拜他為兄,但弟一匹蠢鹵之夫,未知王兄肯允否?”
太子喜曰:“但某乃離鄉(xiāng)別土之人,既蒙不棄,愿結(jié)生死之交。”侯拱大喜曰:“方信‘一頁浮萍?xì)w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裉焯葍刹幌鄽粓觯堑媒Y(jié)交為異姓手足。但汝今年十六,吾也十六之年,論月汝長,理當(dāng)拜為兄長?!碑?dāng)時對天結(jié)拜已畢,眾牧童各各談笑,不覺坐久,已是日落西山。有侯拱、太子二人曰:“四莊上眾牧童兄弟,從此四下山頭基址俱由牛羊食料,自此勿分爾我界限,以免口頭上生非?!彼男漳镣髳?,各各回家。
侯拱回至家中,將此情由說知母親,言:“孩兒今日與安家牧童比武,惟孩兒數(shù)載未逢敵手,不料今天輸了銳氣,與安家牧童說明贏得孩兒拜他為兄。自此孩兒收心,不敢恃勇行兇矣。想來一山還有一山高,英雄輩后有英雄。今與結(jié)拜為手足。彼乃別省人氏,名王勇?!苯显唬骸昂河写诉w善改惡之美,為娘甚喜,自此不須恃勇與人較力,有傷和氣致祥之戒。”
住語母子之言。有安周平見太子力服侯拱取回昨昔搶去牛羊,十分恭敬他文武全村之能。惟太子自從與侯拱結(jié)拜之后,兩相愛敬,不愿在家閑耍,只要拘放牛羊到山喂草料,兩兩相敘要頑。一天四姓牧童敘齊,太子曰:“賢弟如今無事,且學(xué)習(xí)將牛羊擺列一陣如何?”侯拱曰:“哥哥汝精于排陣否?”太子曰:“且試將牛羊排擺看來。”是日太子將合齊四姓牛羊數(shù)百只,分分排排,擺下一字長蛇陣。眾牧童曰:“王家哥哥果也能人,武藝高強(qiáng),又能排擺陣圖,我們毫厘不及矣?!?br/>
正說談耍笑之間,有一過路公差投遞公文路經(jīng)此處,聞?wù)f談笑擺得好陣,只得登高住足一觀。只見一班大小牧童二十余人,在此將牛羊要頑排陣,不覺冷笑一聲。有眾牧童曰:“安家王哥哥,有人在這里偷看汝擺牛羊陣?!碧优唬骸罢l人敢偷看吾牛羊陣?此人例應(yīng)斬首!”說話未完,這公差人在馬上跌于地中,人首分開。嚇得眾人驚慌無措,皆曰:“安家王哥哥殺人。”太子即止眾童曰:“不可喧嘩。且扒砍開山土暗埋下,神不知鬼不覺矣?!北娡积R動手,將公差扛抬下,土泥埋掩畢,各各拘牛羊而回。
早有人報知安周平,說王勇將牛羊擺陣殺人。安周平聞言暗驚,“想來此人比眾大異,氣象非凡。且待他回家一問,便知明白?!碑?dāng)時一見太子回莊上進(jìn)內(nèi)堂,即動問:“老拙方才聞汝擺牛羊陣,殺死過路公差,未知是否?”太子曰:“吾一開言,此人已跌于馬下身首分開,想必此人該當(dāng)死的,是以過往鬼神殺他,與吾何干?”安周平曰:“請問足下實乃何等之人,能使動神鬼?非真命圣上不能,汝莫非當(dāng)今慈云殿下否?且將真情實說,以免老拙有慢君之罪,并有計策好早日打點(diǎn)。不然別人漏泄出機(jī)關(guān),大禍難逃了?!?br/>
太子曰:“不錯,吾非別人,乃慈云也。”安周平驚駭曰:“有何為憑?”太子即取出血詔書。安周平看罷,即下跪請罪,太子扶起曰:“員外體得如此,斷不可揚(yáng)聲。吾自雙龍山君臣失散,被風(fēng)打破戰(zhàn)船,得蒙周全,恩德不淺,倘有回朝之日,自然酬報恩德?!卑仓芷筋I(lǐng)謝日:“待小臣分付備辦酒筵,從新敬款殿下?!碑?dāng)時轉(zhuǎn)進(jìn)后堂,對后妻鄧氏說明:“慈云太子逃匿吾家。”
有鄧氏貪圖心重,勸丈夫出首太子,“速須報知濟(jì)南府文武官,起兵到來擒捉回朝。平地登天有二品之官,豈不為美?又可免匿藏禍發(fā)之虞?!卑仓芷皆唬骸按怂悴徊睢H昴概艺T賺他小心看守?!奔磁艹鎏迷唬骸暗钕拢〕加猩嵊H被人打傷,目下要往一觀,多去兩天,準(zhǔn)回奉陪龍駕。如今不敢煩拘牛羊,且待牧童,拘汝在書房將息如何?”太子信以為真稱謝。
有瑞蘭小姐思量:“爹爹真乃愚蒙之輩,聽從后妻狠毒之言,妄思榮華富貴,不念先王儲君。今到濟(jì)南府出首太子,倘謀事不成滿門反被所害。不免奴通知消息,待太子逃脫。倘彼有回朝之日身登九五,必不負(fù)奴救出之情,得近宮幃之貴,豈不美哉?!毕攵ㄓ嫴?,命丫環(huán)排開酒宴,請到母親同敘賀喜:“娘親不日二品夫人之榮,故女兒今備預(yù)賀之酒,與母親一樂?!编囀舷矏?,曰:“難得女兒有此盛心,為娘領(lǐng)情,但吾藉汝父身榮,女兒也貴為宦門之女矣?!贝巳漳概镁票M歡。瑞蘭小姐盅盅殷勤相勸,大嚼一番,鄧氏早已熏醉糊涂,與丫頭扶歸房內(nèi)睡熟,不知外廂事情。
有瑞蘭急忙忙回歸自房,閉門改扮男裝,暗藏些金帛。一到書房,下禮稱殿下,即將后母不仁,勸父親往濟(jì)南府出首,捉拿殿下,“故奴改扮男裝特到通知與殿下逃出。猶恐爹娘察知奴通知殿下不容情也?!碑?dāng)時太子大驚,感激小姐通知陷害,“如此可連夜逃走矣?!倍送龊髨@門。太于拘牛羊時已到過侯拱之家,此夜一程跑到,將門速叩。
有侯拱即開柴門,一見曰:“原來王哥哥,緣何深夜到此,有何事情?此位何人?”未知太子如何答話,逃脫此難?下回分解。
先表焦元帥一程班師回朝,將兵交回兵部,糧晌交回戶部。暫守公所官亭中俟候早朝面君復(fù)命。只言道人不駐守官亭驛,一到得相府,通報接進(jìn)。兩相見禮下坐。國大開言曰:“請問參謀大人督兵征剿太子反臣等,未知如何?”
道人曰:“貧道蒙太師提拔,與焦元帥興兵二十萬之眾。他兵雖少,惟彼人心俱齊,地道慣熟,反將我軍殺敗。幸貧道以法力勝他數(shù)陣,反臣不敢出敵,一連數(shù)天高挑免戰(zhàn)。恨賊人山勢高巍,火炮、木石、守具利害,不敢逼攻。又風(fēng)聞查得山西太原與潼關(guān)兩王不日兵至。催逼元帥預(yù)備軍馬,要即進(jìn)攻。不想元帥按兵不愿發(fā)兵。貧道忿起點(diǎn)定次早攻山。二十萬軍馬盡出,乘法術(shù)破敵,殺上高山。不料他早已通后山水道通出大洋,君臣逃脫。要追趕又無筏渡,軍兵又不敢久留,只憂兩路反王兵截歸路。勞費(fèi)一番,不得成功。次早登朝只憑朝廷公斷。”
國丈聞言大怒曰:“可惱焦仁,私放太子反臣,明日駕前與他算帳。”是晚國丈留款道人,次早并同登朝。
文武大臣見駕已畢。有王門官啟奏:“萬歲爺,焦元帥在午朝門候旨。”哲宗一驚,曰:“御弟危矣。”速宣進(jìn)殿。焦元帥二人見駕畢,天子曰:“二卿征伐雙龍山,勝負(fù)如何?”
道人先奏:“焦元帥按兵不舉,是至太子君臣逃脫。此非臣之過,乃元帥怠慢軍情之誤也。請圣上公斷。今日急忙班師,只因聞報山西、潼關(guān)兩路兵馬殺來,猶恐首尾受敵,故以急趕回師?!?br/>
哲宗王聞奏,心頭暗喜,“此乃御弟洪福所至,故妖道不能相害?!毖鹧苑丛懀骸敖骨渖頌橹鲙?,如何按兵不舉?”焦元帥奏曰:“臣身當(dāng)主帥之任,倘治兵不嚴(yán),臨陣畏縮,賞罰不公,隊伍不分明者,臣之過。他為參軍之任,占算地利,探聽地頭,指點(diǎn)安營固扎。他不明地利,山后有水路相通,占算失時,是參軍之誤。望懇陛下參詳?!?br/>
國丈喝聲,“胡說!汝按兵不發(fā),明有串通反臣之意,豈得強(qiáng)詞分辨。請陛下正以慢軍之罪。”
天子曰:“相父差矣。行兵布陣、占算地利,察陰陽,乃參軍之任。如今失察山后避敵逃脫,此乃參軍不得辭其責(zé),二人俱有失誤。焦元帥貶回湘陽,無有升賞;參軍貶降三級?!北娢奈渫顺槐?。只有焦元帥打點(diǎn)行裝,自回湘陽鎮(zhèn)守,按下休題。
卻說太子得安周平搭救收留下,見彼才貌兼優(yōu),特待他為筆墨記錄,收理產(chǎn)業(yè)租銀之事,已有半月之久。安周平進(jìn)外堂二人談敘間太子請問:“員外因甚愁容頓起,莫不是因小生在此躁擾,心有不安否?”員外曰:“那里話來。幸得足下在此扶助老拙,柄筆記錄,實為有勞文駕,老拙正欣幸得人。今所為一事,只吾敝鄉(xiāng)有四姓人家,每日牧童趕逐牛羊登山吃喂草料。眾童頑耍,各限邊界,如食過界限者,任從驅(qū)逐去,牛羊卻被掠去。對村一侯姓者一少年,強(qiáng)悍莫敵,名侯拱,年紀(jì)十六、七上下,力大兇狠。他侯姓人惟藉此人之力,每每欺吾三姓,但有牛羊吃過波界限,屢屢被搶奪牛羊不少。今天又被他奪去一牛二羊,將牧童打傷。今蒙動問,不得不直言告知,以釋先生糊疑?!?br/>
太子聞言大怒曰:“有此強(qiáng)頑兇惡之徒!不免明日待小生假扮牧童,特牽牛羊過界限,與他一較手段,待他不敢放肆。”安員外曰:“不可造次。勿言者拙得罪,足下乃弱質(zhì)斯文、手無縛雞之力,怎能與他作對?只恐被他打傷,老拙于心怎忍。”太子冷笑曰:“員外休得小覲輕視。非小生夸能,看不串吾弱軀由汝金鋼鐵漢、用拳藝者,安未逢敵手?!眴T外聞言喜悅,曰:“看不出汝白面書生文武俱備,實為可敬。”
是日用過朝膳,太子裝穿牧童服式,引著牛羊而去隨續(xù)會兩姓牧童。只有侯家牧童未到。眾牧童日:“吾等眾人各各相識認(rèn),惟汝面生,并未相識。汝是何人?”太子曰:“眾位聽著,吾是安員外舍親,名王勇。今奉舍親命引牛羊放草料?!北娔镣唬骸巴醺绺?,汝是初到,未知來歷。前面一帶,是侯家界限之地。汝不可放牲口過分界吃料,是有兇無古,須要小心看守,方才無礙也?!碧永湫Γ骸俺⒁暗?,何分爾我邊界放牲口食草料,非自置自買之業(yè)。倘他恃強(qiáng),今日汝眾人且在此頑耍,看看吾自有擒虎剝皮之可觀?!?br/>
眾牧童聞言各各發(fā)笑,曰:“汝要性命知時務(wù)者,回避則吉;不聽好言解勸,只憂死在目前。”太子冷笑不已。少時盡將牲牛放往侯家界內(nèi)吃草。不一刻,侯拱到了。眾牧童牽開牛羊,遠(yuǎn)遠(yuǎn)站開。侯拱一到,只見牛羊二三十只不等,盡放在他限地吃草料,心中大怒,喝聲:“何姓野賊種將牛放在吾界內(nèi)地吃草料?且將牛盡送來!”語畢,左手撼一牛角,右手扼一牛尾,退后用力拖拽而去。
有太子大喝一聲:“死囚體走!”趕上伸手向他夾后心衣上一扯,連人帶牛共四件,走步如飛。眾牧童大驚。侯拱大怒,雙手一松。太子手一放,侯拱反跌下泥草中。爬起來渾身土泥,心如火焚。大喝:“小賊!汝敢在大蟲上捏汗!不一頓打死汝,誓不當(dāng)人世!”
太子曰:“且慢。吾非別人,乃安員外內(nèi)親人,名王勇。汝休認(rèn)錯怪著別人。惟一說,汝能打吾倒地,只由汝將三十余牛羊盡起去,待吾親送到府上,叩首請罪。倘吾打汝于地中,汝怎生報答?”侯拱曰:“此話實為有理。倘汝輸了銳氣,被吾打倒,惟此四姓遠(yuǎn)近老少人等,俱尊稱吾為侯拱哥哥,我并未相稱別人一哥字。吾倘被汝打下,即拜汝為哥哥。意下何如?”
太子暗想:“此人力大無窮。收服此人,日后也得手只一助。但不可以力勝,須用太祖中路變化權(quán)勢打倒他,乃能收服此人?!碑?dāng)時侯拱曰:“吾來也!”雙手掛角,拳向天庭打下。太子將身一低,雙足一進(jìn),兩手向腰步一送,侯拱一交摜倒于草中。爬起來雙手向中步插來,太子將兩手肘左右一按,落了侯拱雙插,復(fù)乘勢一進(jìn),當(dāng)胸一托,侯拱早已仰面跌去。怒氣重重爬起向下架打來。太子將身一閃,復(fù)進(jìn)馬一鉤腳橫掃,侯拱已復(fù)身跌于草堆內(nèi)小塹?;焐頋衲?,滿臉糊濕。眾童曬笑不已,復(fù)贊羨:“王大哥果然武藝超群。”
當(dāng)時太子只恐侯拱羞慚,大呼:“眾位休得多言,侯大哥武方吾所難及,不過我以閃避進(jìn)退耳。至于兩相實力交搏,我也非其敵手?!焙罟跋雭恚骸按巳四贻p有此武藝精通,又且謙虛遜順。即結(jié)交此等純良君子未為不妙?!奔绰勓栽唬骸巴醺绺缬写巳?,弟所深服之致。吾有言在先,打倒吾者拜他為兄,但弟一匹蠢鹵之夫,未知王兄肯允否?”
太子喜曰:“但某乃離鄉(xiāng)別土之人,既蒙不棄,愿結(jié)生死之交。”侯拱大喜曰:“方信‘一頁浮萍?xì)w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裉焯葍刹幌鄽粓觯堑媒Y(jié)交為異姓手足。但汝今年十六,吾也十六之年,論月汝長,理當(dāng)拜為兄長?!碑?dāng)時對天結(jié)拜已畢,眾牧童各各談笑,不覺坐久,已是日落西山。有侯拱、太子二人曰:“四莊上眾牧童兄弟,從此四下山頭基址俱由牛羊食料,自此勿分爾我界限,以免口頭上生非?!彼男漳镣髳?,各各回家。
侯拱回至家中,將此情由說知母親,言:“孩兒今日與安家牧童比武,惟孩兒數(shù)載未逢敵手,不料今天輸了銳氣,與安家牧童說明贏得孩兒拜他為兄。自此孩兒收心,不敢恃勇行兇矣。想來一山還有一山高,英雄輩后有英雄。今與結(jié)拜為手足。彼乃別省人氏,名王勇?!苯显唬骸昂河写诉w善改惡之美,為娘甚喜,自此不須恃勇與人較力,有傷和氣致祥之戒。”
住語母子之言。有安周平見太子力服侯拱取回昨昔搶去牛羊,十分恭敬他文武全村之能。惟太子自從與侯拱結(jié)拜之后,兩相愛敬,不愿在家閑耍,只要拘放牛羊到山喂草料,兩兩相敘要頑。一天四姓牧童敘齊,太子曰:“賢弟如今無事,且學(xué)習(xí)將牛羊擺列一陣如何?”侯拱曰:“哥哥汝精于排陣否?”太子曰:“且試將牛羊排擺看來。”是日太子將合齊四姓牛羊數(shù)百只,分分排排,擺下一字長蛇陣。眾牧童曰:“王家哥哥果也能人,武藝高強(qiáng),又能排擺陣圖,我們毫厘不及矣?!?br/>
正說談耍笑之間,有一過路公差投遞公文路經(jīng)此處,聞?wù)f談笑擺得好陣,只得登高住足一觀。只見一班大小牧童二十余人,在此將牛羊要頑排陣,不覺冷笑一聲。有眾牧童曰:“安家王哥哥,有人在這里偷看汝擺牛羊陣?!碧优唬骸罢l人敢偷看吾牛羊陣?此人例應(yīng)斬首!”說話未完,這公差人在馬上跌于地中,人首分開。嚇得眾人驚慌無措,皆曰:“安家王哥哥殺人。”太子即止眾童曰:“不可喧嘩。且扒砍開山土暗埋下,神不知鬼不覺矣?!北娡积R動手,將公差扛抬下,土泥埋掩畢,各各拘牛羊而回。
早有人報知安周平,說王勇將牛羊擺陣殺人。安周平聞言暗驚,“想來此人比眾大異,氣象非凡。且待他回家一問,便知明白?!碑?dāng)時一見太子回莊上進(jìn)內(nèi)堂,即動問:“老拙方才聞汝擺牛羊陣,殺死過路公差,未知是否?”太子曰:“吾一開言,此人已跌于馬下身首分開,想必此人該當(dāng)死的,是以過往鬼神殺他,與吾何干?”安周平曰:“請問足下實乃何等之人,能使動神鬼?非真命圣上不能,汝莫非當(dāng)今慈云殿下否?且將真情實說,以免老拙有慢君之罪,并有計策好早日打點(diǎn)。不然別人漏泄出機(jī)關(guān),大禍難逃了?!?br/>
太子曰:“不錯,吾非別人,乃慈云也。”安周平驚駭曰:“有何為憑?”太子即取出血詔書。安周平看罷,即下跪請罪,太子扶起曰:“員外體得如此,斷不可揚(yáng)聲。吾自雙龍山君臣失散,被風(fēng)打破戰(zhàn)船,得蒙周全,恩德不淺,倘有回朝之日,自然酬報恩德?!卑仓芷筋I(lǐng)謝日:“待小臣分付備辦酒筵,從新敬款殿下?!碑?dāng)時轉(zhuǎn)進(jìn)后堂,對后妻鄧氏說明:“慈云太子逃匿吾家。”
有鄧氏貪圖心重,勸丈夫出首太子,“速須報知濟(jì)南府文武官,起兵到來擒捉回朝。平地登天有二品之官,豈不為美?又可免匿藏禍發(fā)之虞?!卑仓芷皆唬骸按怂悴徊睢H昴概艺T賺他小心看守?!奔磁艹鎏迷唬骸暗钕拢〕加猩嵊H被人打傷,目下要往一觀,多去兩天,準(zhǔn)回奉陪龍駕。如今不敢煩拘牛羊,且待牧童,拘汝在書房將息如何?”太子信以為真稱謝。
有瑞蘭小姐思量:“爹爹真乃愚蒙之輩,聽從后妻狠毒之言,妄思榮華富貴,不念先王儲君。今到濟(jì)南府出首太子,倘謀事不成滿門反被所害。不免奴通知消息,待太子逃脫。倘彼有回朝之日身登九五,必不負(fù)奴救出之情,得近宮幃之貴,豈不美哉?!毕攵ㄓ嫴?,命丫環(huán)排開酒宴,請到母親同敘賀喜:“娘親不日二品夫人之榮,故女兒今備預(yù)賀之酒,與母親一樂?!编囀舷矏?,曰:“難得女兒有此盛心,為娘領(lǐng)情,但吾藉汝父身榮,女兒也貴為宦門之女矣?!贝巳漳概镁票M歡。瑞蘭小姐盅盅殷勤相勸,大嚼一番,鄧氏早已熏醉糊涂,與丫頭扶歸房內(nèi)睡熟,不知外廂事情。
有瑞蘭急忙忙回歸自房,閉門改扮男裝,暗藏些金帛。一到書房,下禮稱殿下,即將后母不仁,勸父親往濟(jì)南府出首,捉拿殿下,“故奴改扮男裝特到通知與殿下逃出。猶恐爹娘察知奴通知殿下不容情也?!碑?dāng)時太子大驚,感激小姐通知陷害,“如此可連夜逃走矣?!倍送龊髨@門。太于拘牛羊時已到過侯拱之家,此夜一程跑到,將門速叩。
有侯拱即開柴門,一見曰:“原來王哥哥,緣何深夜到此,有何事情?此位何人?”未知太子如何答話,逃脫此難?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