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是有記憶的。當有一天它不再有人居住,不再有人使用:當有一天它已經風燭殘年,甚至連風燭殘年都談不上,只是一個殘留的體量,它仍然有記憶。 它會記起某一個晚風撼動的黃昏,放學歸來的孩子們順著正飄散的松油餅和蔬菜濃湯的香味沖到廚房,大聲喊媽媽;它會記起男女主人在勢不兩立大打出手后卻在臥室甜蜜的撫摸中為夫妻大戰(zhàn)畫上不可思議的句號:它會記起正是在這樣多雨少陽光的陰郁氣候里它年輕的外表開始長出青苔并就此沉淀:人類開始使用加依炮后它在若干場戰(zhàn)爭中若干次遍體鱗傷:人類進入工業(yè)革命后它在彌漫的煤煙中終于褪去昔日的容顏,為自己掛上永不消逝的黑痕…… 建筑用自己的語言記載自己的歷史,建筑用自己的方式展示自己的記憶。它剛開始是人類的作品,從此成為自然的作品,并一直忠實記錄人類和自然的變遷,直到它們成為廢墟,它們以廢墟的體量對人類說:你們的歷史,不僅在文字里,不僅在博物館里,也在我的殘磚斷瓦里,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