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者之儒學與只是專家之儒學卻是兩個本質不同的概念。專家之儒學,恰切地說,當是專家之儒學研究的概念,實乃是一專業(yè)的研究,僅止于了解,猶如外科醫(yī)生之解剖人體一樣,所解剖之人體與其自家生命、人格了無關系,醫(yī)術高超的外科醫(yī)生完全可能是一個人格低劣者。專家之學成就的是知識,對其自身則并無知行合一的要求。儒學在他那兒,只是一專業(yè)業(yè)務,至現(xiàn)代甚或只是一職業(yè)的存在,古代之所謂稻梁謀或利祿工具。其優(yōu)秀者所成就的學術體系,“亦只是一些語言文字與掛空的思辨”。儒者之儒學則不止于了解,必下學而上達、窮理以踐形盡性,即儒學內在化而與其生命一體共在。此所以古代學者若知行割裂不一者,亦必遭“曲學”、“偽學”、“假道學”的攻訐刺譏。儒者之儒學成就的是生命的學問之全體大用。由于儒學以人禽、義利、夷夏之辨為三大原則,而且“自孔孟始,即以歷史文化為其立言之根據(jù)”,其實亦為其生命之所依所根,因此儒者的生命亦必深具文化意識而同體存在。而凡逢歷史變局,儒者儒學的這個“生命性”和“文化性”,尤為豁顯,尤為強烈,故都會有儒者挺身赴難,此已為宋元之際、明清之際的儒者所證明了的。至于能否表現(xiàn)這個“生命性”和“文化性”,亦是對儒者之儒學的醇駁真?zhèn)蔚目剂颗c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