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是要回到《色·戒》。你有沒有發(fā)現,在這一年眾多文化現象中,它是唯一一個可以被放在任何一個關鍵詞名下的。它充滿殘缺,它制造分裂,它迎合懷舊,它消費歷史,它在一年將盡才翩然而至,卻幾乎成了一個年度的文化標志。偶發(fā)事件被無限放大,而一旦放大,就遠遠超越了它原初的意義。沒有人要和周正龍為難,也沒有人真的將孔子看成是一條狗,罵完垃圾場,當代文學依舊著繁榮與整合,說是受迫害,當代其實不過一份工作的得失。海明威有個關于小說的著名比喻:冰山只有八分之一露出海面。而媒體的報道、公眾的關注,足以將八分之一冰山放大成整個大陸,其余八分之七,都會有意無意地被忽略,被排擠。呈現在我們視野之中的,激動我們脆弱心弦的,永遠是這八分五一?;蛟S,這就是“話題”的本質。就如用于消費的歷史,只為著當下的閱讀與快意,誰管他故國衣冠、往日風塵,究竟是何等情形?——《2007:被放大,被忽略》當我決定為每一年寫一篇綜述,而不是簡單排列大事記時,就已經將自己放在了一架滾燙火熱的炭爐之上。那些事件散漫地擱放在路邊,水上,網絡里,飯桌旁,犬牙交錯,各行其是,試圖將之整合是多么危險的事!試著找一條線索,幾條線索,貌似能夠吸附住那些做布朗運動的精神原子,展示文化潮汐的律動,然而也許你已經在擦傷每樁事件的脈絡,剝奪每種傾向的完整,犧牲每場爭論的復雜。因此,年度綜述的有效性在于并僅在于:它是一種盲打誤撞的敘述與判斷,它能讓你隱隱感知那些并未浮出海面、卻存在人們內心的意識與情緒。一紙尚未兌現的支票,一箋留待確診的處方單,它可能在無數廢話之外增添一重廢話,也可能在靈光一閃中發(fā)現某種真知。以上表明我作為寫作者,謙卑而狐疑的姿態(tài)。具體到這一年,我依然要斗膽用幾個非事件亦非人名的關鍵詞,為2007寫一份總結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