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季來臨前,我沿著享譽全國的馬幫郵路,走進了梵文里意為女神巴丁拉姆居住的圣地的木里。走進木里,與其說是旅游,不如說是一次探險和尋找的過程。那是一片古老神奇充滿了誘惑的圣地,美國籍奧地利科學家約瑟夫·洛克曾三次走進去,把那片土地稱為世上一處沒有人知曉的仙景勝地。英國作家希爾頓則根據洛克的游記,創(chuàng)作了享譽世界的小說《消失的地平線》,作品中的香格里拉酷似木里的山山水水。本書前言事先有朋友說:木里的路只適合男人去走,女人是難以走下來的。那片圣地,想象山有多高就有多高,想象水有多險就有多險,想象路有多艱難就有多艱難。但我還是走進去了,當雙腳觸及柔軟的泥土,掛滿了胡須般植物的千年老樹,早已暗示了一個個讓人魂牽夢繞刻骨銘心的際遇。而藍天白云下五彩繽紛的經幡在風中飛舞的聲音,仿佛是上帝特意給我的一曲優(yōu)美音樂,只為洗滌內心積攢的一切喧囂,懷一顆虔誠的心靜靜走進木里。在木里,一些鄉(xiāng)路全是吉普車或越野車才能去的泥路。一路塵土飛揚,卻遮不住沿途盛開的杜鵑、茂密的森林和遙遠的雪山。遠遠地就能依稀聽見山頭上那片廢墟的寺廟里飄蕩的鐘聲,它終年述說著世襲大喇嘛統(tǒng)治了三百零二年“政教合一”的厚重歷史,那座滄桑的碼尼堆卻給這次行走增添了一份神秘的宗教文化氣息。在木里,一些偏僻的鄉(xiāng)與鄉(xiāng)或村與村之間還保持著古老的馬幫路。一路風餐露宿,歷盡千辛萬苦,馬鈴聲聲卻牽引著我走進一個個原始美麗的村莊。在保持著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的婚姻習俗的納西古寨俄亞大村暢游,在保持著男不娶女不嫁的走婚習俗的母系村莊利加咀漫步,隨意走進一戶人家,好客的村民都會給我一份回家的溫情。走進木里,深深觸動心靈讓眼睛隨時都會濕潤的則是那些沿途相遇的人們。一個啞巴,會終年守侯著高原長海子,夢想著一生中要去轉一次神山;八十歲都未娶妻的馬腳子,出場就打破了傳說中馬幫路上風餐露宿的“浪漫”;一個鄉(xiāng)林業(yè)員,想起當了一輩子馬腳子的父親,就想向父親磕三個響頭;一個瘋了的女人,會在清晨為陌生的過客送一些柴,然后默默吸一支煙就獨自離開……走進木里,向導哈日一路都在講述在馬幫路上流傳的古老浪漫故事。那些故事,聽了有些心酸,卻又倍感溫暖,那份溫暖讓我淡忘了火辣辣的陽光對皮膚的灼痛,淡忘了雙腳翻山越嶺磨起的血泡,淡忘了遭遇野性牦牛群襲擊的深深恐懼,淡忘了穿越阿底山極度口渴極度疲憊時涌起的那份絕望……走進木里,與其說是旅游,不如說是一次探險和尋找的過程。那些相遇過的人那些村莊那些風景都已深深鐫刻在心底,無論今后行走在什么地方,我都可以隨意地與它們靜靜對話,生命因此寧靜而厚重,靈魂因此完成一次次的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