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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位置: 首頁出版圖書文學藝術(shù)青春叛逆小說一人一個天堂

一人一個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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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 價:¥23.00

作 者: 陳繼明 著
出版社: 花城出版社
叢編項:
標 簽: 古典小說

ISBN: 9787536046788 出版時間: 2006-03-01 包裝: 膠版紙
開本: 小16開 頁數(shù): 265 字數(shù):  

內(nèi)容簡介

  當跨越城市和鄉(xiāng)村時,陳繼明獲得了一種目光,能看到城市的意識之外和鄉(xiāng)村的意識之外,看到這兩種意識中的世界圖景是如何不同。一個因殺人罪被判死刑的秦腔女旦被押赴麻風病院“治愈后執(zhí)行”,一個大串聯(lián)中染上麻風病的造反派要在院內(nèi)掀起“文化革命”,情欲、世仇、麻風院神秘的小屋……本書故事以“文革”時期的一個偏僻的麻風院為背景,作者陳繼明描寫了在那個荒唐、動亂、殘酷年代中,人們精神的撕裂、人性的壓抑以及靈魂的迷失。評論家稱這部作品是“對極端狀態(tài)下的人性奇觀的正面強攻”。女秦腔演員小天鵝被發(fā)現(xiàn)得了麻風病,被送到麻風院接受治療。恰好麻風院院長是從小就暗戀著小天鵝的杜仲,他為了躲避“文革”而自愿報名到麻風院工作。但在這個狂暴的非理性時代里,麻風院也開始不太平……小說以“文化大革命”時期發(fā)生在一個偏僻山溝的麻風院里的悲情故事為主線,通過對心理潛流和人物內(nèi)心的微妙變化不動聲色的描寫,展示了人性的善與惡,呈現(xiàn)出精神撕裂與靈魂咬噬的嚴酷畫面。

作者簡介

  陳繼明,男,1963年生于甘肅省甘谷縣。1984年畢業(yè)于寧夏大學中文系?,F(xiàn)任教于西北第二民族學院。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一級作家,寧夏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著有長篇小說《途中的愛情》、中短篇小說集《寂靜與芬芳》、長篇隨筆《陳莊的火與土》等。

圖書目錄

第一章 出發(fā)
第二章 到達
第三章 爭奪
第四章 消失
第五章 生育
第六章 歸來
我叫顧婷娥,姓顧的顧,婷婷玉立的婷,女字旁的娥,是婷-娥,不是天鵝,也不是小天鵝??墒牵瑥男〉酱?,大家都叫我小天鵝。10歲那一年,媽媽請人教我唱秦腔,一唱就紅,于是小天鵝就正式成了我的藝名。只有到了每月領工資的那一天,我的名字就還是顧婷娥。噢,對了,后來,死刑判決書上也是顧婷娥。
我是怎么成為殺人犯的?
還得從麻風病說起——我的麻風病,是我們團化妝師發(fā)現(xiàn)的。那天晚上,我們有重要演出,據(jù)說是給“真如鐵”的專場演出?!罢嫒玷F”是當時我們那兒一個很出名的紅衛(wèi)兵組織。后來知道,那也是“文革”開始后的最后一場演出,第二天縣革委會就下令解散了秦腔劇團。當然,后面的事情跟我就沒關(guān)系了。
當時,化妝師正給我化妝,突然她怪叫一聲:“媽呀,小天鵝你臉上這一大片總不是麻風斑吧?”她這一喊,我渾身就軟了,舌根也軟了,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上來,等于自動承認了。因為我擔心自己得麻風病已經(jīng)好幾天了,我偷偷查過資料,我身上的很多癥狀太像麻風病了。你知道,我們韜河是麻風病高發(fā)區(qū),這方面的資料不難找。轟隆一聲,后臺一下子空了,就剩我一個,不哭不笑,也不鬧,甚至也不知道傷心,不知道難過,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快死吧。
后來簾子一閃,接連飛進來三條舊麻袋,只聽見聲音沒看見人:“小天鵝,聽話,快把麻袋套上!”我出奇地聽話,把三條麻袋從里到外套好,然后像蟲子一樣乖乖地爬進去,再側(cè)身躺下,把兩只腳盡可能地收攏,用力閉上眼睛,乖乖地開始等死,等他們拖出去,拖進荒郊野地,要么活埋,要么燒死。我們韜河自古以來就是這么對付麻風病人的,沒啥好說的。麻袋里盛過糧食,有幾粒糧食從我臉上滑下去,有些鉆進脖子里,還有不少灰塵,嗆得我直咳嗽,那一瞬間我?guī)缀跻獜穆榇锾鰜碚胰怂阗~了。不過,很快我就想起來我是為什么鉆進麻袋的!我現(xiàn)在不是隨便能發(fā)脾氣的紅戲子小天鵝,而是一個能把人嚇死的麻風女。我的心思始終又簡單又明了:快死,快快死,怎么死都行,只要快,最好別讓我有時間想起我爸、我媽、我丈夫??伤麄兊膭幼鲗嵲诤寐寐米屛倚慕?。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喊:“小天鵝,現(xiàn)在你站起來,朝外走?!蔽蚁仁窍朕k法坐起來,然后再費事地站好?!白?,走,向左——向右——向前——”我就像一塊會聽話會認路的樹樁,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呦虑锕諒澋哪绢^臺階。我聽見我的腳步聲,一聲一聲,離我很遠很遠,就像走在閻王殿里。
到了院子里,有涼風從院門口吹過來,帶著濃濃的草腥味兒,還有熱驢糞的臭味兒,就像已經(jīng)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方,到處都是牛頭馬面。“現(xiàn)在你躺下吧,小天鵝。”我聽出這是大牛叔叔的聲音,馬上要哭出來的樣子。我心里一咯噔,小心地跪下來,再慢慢向前爬,趴下后又換成側(cè)臥的姿勢。像剛才那樣我剛把雙腳收回去,就有人急不可待地用繩子綁住了麻袋口,我覺得呼吸一下子困難了。緊接著,有人從兩頭抓起麻袋,咣的一聲,扔在了車廂里。麻袋外面又加了一層厚厚的東西,四面還掖得嚴嚴實實。我擔心自己等不到活埋或燒死,可能先要憋死。緊接著,車子幽幽地動了起來,我隱約聽見了驢蹄子踢打路面的聲音,還有車轱轆把碎石子濺遠的聲音,有些石子好像落在旁邊的菜地里了,啵啵啵的,打出的聲浪有種事不關(guān)己的味道;有些就近打在車廂和車轅上了,乒乒乓乓的,就像打在了我心上。韜河縣城東低西高,街道是傾斜的,車轅微微上揚,這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沒一點含糊,他們真的要在第一時間把我小天鵝活埋或燒死??h城西邊,先是個大梨園,大梨園過去是個大荒灘,大荒灘過去是個大峽谷,大峽谷后面是大森林,后半夜縣城的街上老有金錢豹和狼出沒,就是從那里來的??h城西邊又荒又野,可以隨便找個地方把我弄死。
這時候我也想起了大灣麻風院,解放后黨和政府開始關(guān)心麻風病人,在深山老林里修建了麻風院,免費收養(yǎng)和治療麻風病人。可是,還是有不少麻風病人被隨便用老辦法處理了。大灣麻風院在東邊的森林里,只能向東走,而現(xiàn)在是向西走的。我相信自己死定了,我是紅遍韜河的小天鵝,他們照樣不會心慈手軟。不過,我也不遺憾,得了麻風病,活著還不如死了。在我心里,麻風病當然比死可怕,可怕好幾倍。我記得,我只是微微有些遺憾,我想我才25,結(jié)婚剛半年,還沒孩子,就真要去做“天鵝”了。
可是,我沒被活埋也沒讓燒死。驢車沒走多遠就停住了,大概還沒超過梨園吧。有人把我從車子上扯下來,跌在了軟騰騰的草地上,然后像一頭死豬一樣不知要被拖到哪兒去。我覺得自己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四面好像嚴嚴實實的,不透氣,陰氣很重,像洞,不像坑。后來才知道是窖洞。梨園后面的山坡上有三孔沒人用的老窖洞,我就在當中的那一孔里。當時,我縮緊身子一動不動地躺著,閉緊雙眼,一心等死,等那一鍬一鍬的濕土嘩啦嘩啦砸在我身上。真的,當時我一點都沒怕死,我心想,我小天鵝從10歲紅到了25歲,紅得確實有點早了,老天爺都眼紅了。況且,在我心里,麻風病確實超過了死。麻風病不光是病,還是臟,還是邪,還是天刑,還是上輩子或上上輩子欠下的債。和麻風病相比,死又簡單又平常。
可是接下來我聽不到任何聲音了,顯然,我還活著,而且好像就剩下自己一個了。我試著在麻袋里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子,停了一會兒又小心地伸了伸始終團著的雙腿,麻袋口竟輕松地讓我踩開了。這時,我聽見了吱吱吱的尖叫聲,而且有一堆小動物正爭先恐后地鉆進麻袋,有的已經(jīng)到我身上了,呼吸熱辣辣的,沖著我的臉亂咬起來。我想到了蛇,想到了老鼠,這是我最見不得的兩種動物,我一邊尖叫著一邊跳起來,瘋狂地抖動,毫不客氣地撕去套在頭頂?shù)穆榇?。老天爺,果然滿地都是老鼠。有的像豬娃娃那么大!我看見旁邊有炕,就急忙跳上去。我覺得我的靈魂飛起來了,像蝙蝠一樣睜大眼睛緊貼在窖洞的弧頂上,盯著滿地老鼠。它自私地扔掉了我的身體,我不明白站在炕上的人,到底是我還是別人?好在老鼠們并沒有追上來,我的靈魂緩緩降下來回到身體里了。
地上有一件半新的軍大衣,我認出那是大牛叔叔的。我揀起軍大衣,閉著眼睛一通亂掃,重新睜開看時,一只老鼠都沒了。我這才看清,窖洞有門有窗,門窗上有很多縫隙,有幾束白光歪歪斜斜地亂射了進來。我跪在窗邊,看見圓圓的太陽剩下半個了,像一個大餅子被齊齊地切掉了一半,緊接著,我看見窖洞前的草地上躺著頭麻驢,已經(jīng)死了,脖子上還在突突突地冒血,血積聚在一個長滿小草的斜坑里。我一看就明白,驢是讓我連累死的。他們擔心麻風蟲附在驢身上,再傳給人。突然,我覺得麻驢就像我的親兄弟,比爸爸媽媽,比丈夫,比人世間的任何一個人都親,我真想跑過去,抱住麻驢大哭一場,可是,我發(fā)現(xiàn)門和窗都是鎖著的。
我不明白他們怎么不盡快把我處理掉?;盥窕驘酪粋€麻風病人,是應該在第一時間進行的,是為民除害,是不會有任何問題和麻煩的。于是,我猜,他們要把這件事情留給我丈夫,或者我媽媽。我爸爸是個軍人,常年在陜西咸陽,一下子回不來。我想起來了,活埋或燒死麻風病人的活一般是由最親的親人干的,如果有父母,一般是由父母合伙干的。因為,除了父母,沒人愿意惹這個騷,好端端背個陰債。兄弟姐妹也不愿干,只好由父母來干。一般都要先灌醉,讓麻風病人好好吃上一頓,再灌醉,有沒有酒量都要灌醉,最好醉得不認識人了,接著,同樣喝醉了的父母瘋了一樣地揮土活埋,或澆油燒死。想到這兒,我倒變得安靜些了,坐在窗邊開始等。這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東邊的縣城,西邊的大峽谷,眼前的梨園,都看不見了。那頭可憐的麻驢也看不見了,只有一股子含著青草味兒的血腥氣。我披著大牛叔叔滿是煙味的軍大衣蹲在窗下。我以前最不愛聞的就是煙味,可那一陣,軍大衣里面的煙味好聞極了,我使勁聞來聞去,恨不得鉆進煙味里永遠不出來。我聽見地上的老鼠跑來跑去,吱吱喳喳像在開會,似乎在商量著怎么把我吃了。窖洞里面的黑暗和外面聯(lián)成一片。我定定地坐著,奇怪自己為什么不怕黑也不怕老鼠,更不怕鬼。我臉上的妝化了一半,身上穿著演秦香蓮的青綢褂子和白裙子。我想我這個樣子才是鬼呢!我坐在窗邊等著,我相信我媽和我丈夫很快會來,帶著工具和酒肉,在夜深人靜時把我處理掉。
可我左等右等不見人來,只聽見縣城那邊鑼鼓喧天,有大群大群的人在喊口號,因為風是由西向東刮的,口號搖搖擺擺聽不清。后來,還聽見了機槍掃射的聲音,風忽大忽小,機槍的聲音一陣硬了一陣軟了。這時,我這才明白我媽和我丈夫,都忙著參加“文化大革命”,沒時間來處理我,可能到了后半夜才有時間。我就要求自己耐心一點、堅強一點。我并不是沒想過自殺,可是為了家里人,為了全劇團的人,甚至為了全縣人,我不能自殺。我當時的的確確是這樣想的,因為我從小就知道,處置麻風病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活埋,這樣才能保證把麻風蟲同時消滅掉,后來的燒死也是這個道理。如果自殺了,在我死之前,麻風蟲先就逃了,麻風蟲熟門熟路會最先飛到我家,然后再飛到劇團。就算不是這樣,我自殺了,肯定會給我爸我媽還有我丈夫臉上抹黑。當時“文化大革命”是最要緊的時候,全縣陸續(xù)成立了十幾個武斗組織,5月7號晚上,一個叫“風雷電”的組織被那個叫“真如鐵”的組織用三桿機槍掃了,死了100多號人,其中有我一個堂弟一個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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