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莊王伐陸渾之戎,表面上是效法齊桓公的“尊王攘夷”,實際上是對晉國的一次示威。陸渾之戎,史載是由秦、晉遷至伊、洛上游一帶的。而在遷的過程中,二國所起的作用并不相同:秦國是迫之遷,晉國是誘之來。這一點,《襄公十四年》戎子駒支的追敘和《昭公九年》詹桓伯的述史都講得很明白。當時伊、洛上游一帶尚是一片未開墾的處女地,是所謂“狐貍所居,豺狼所嗥”的荒無人煙之處。戎人翦除荊棘,開辟荒地,為中原文明的發(fā)展作出了貢獻。陸渾之戎把這片土地視作是晉人所賜的南鄙之田,因此自愿作晉國的附庸。在殽之役中晉國得以全殲秦師,很大程度上是借助了戎人之力。而早在陸渾之戎遷至此地之前,在成周南部的揚拒、泉皋等地已有隗姓的伊、洛之戎人居,在周襄王即位之初,曾因王子帶的召引,構亂于京師,秦、晉、齊等大國先后致力于平戎。戎多年來成為周心腹之患。陸渾之戎遷來后,與原有戎人錯雜而居,形成允、姜、隗等姓共存的諸P173戎,難免因逼近周而有入侵其郊甸之事。所以楚莊王伐陸渾之戎,周王是嘉獎的,要派大夫去慰勞他。晉國因晉靈公奢侈,不君,原本實力就“不競于楚”(《宣公元年》),上一年又發(fā)生趙盾被迫出亡、趙穿殺靈公之事。趙盾雖然迅速回歸,迎立襄公少弟黑臀為君(即晉成公),平定了局勢,但此時晉國的實力,不免更為削弱了。這年春天,新即位的晉成公很想振一振國威,就親自帥師伐鄭,迫使搖擺于晉、楚之間的鄭國與之締結盟約。這一舉動,與其說是晉要保持對楚的威懾力,不如說是晉欲以外強掩蓋它的中干。楚莊王立即作出反應,以伐晉之附庸陸渾之戎作為回擊,.向晉國作試探性的示威。面對楚國迫近家門口的直接挑釁,晉國竟不敢作出任何保護性的動作。這就使楚莊王的試探有了答案,對自己爭霸中原的雄心平添了十二分底氣。而伐陸渾之戎之分外順利,也使楚莊王心情大好。一路進軍,鋒芒所及,望風披靡,諸戎全都選擇了臣服。待軍次洛水之時,不覺已毫無阻力地進入周王國疆域之內了。看來天子的國門,不像原先想象的那么難以跨人,楚莊王的野心有點膨脹了。他決意在王畿的邊緣地帶舉行一次大規(guī)模的閱兵儀式,以盡顯楚之雄威。而當周定王派大夫王孫滿前來慰問時,他競對象征天子權威的傳國之器九鼎表示出濃厚的興趣,問起它的大小輕重來了。王孫滿是個很有政治見解和識人之明的人,自然一眼看穿楚莊王心里涌動著什么樣的欲念。他不正面回答鼎有多大、多重,只強調“在德不在鼎”:有德,鼎“雖小,重也”;無德,鼎“雖大,輕也”。且告之以周德雖衰,天命猶在,給楚莊王發(fā)熱的頭腦恰如其分地降了點溫。王孫滿的話,對楚莊王影響P174極為深刻。他此后在建立霸業(yè)中,都看重一個“德”字。當然,對于鄭國背叛楚國與晉國訂立同盟關系,楚莊王是不能容忍的。伐陸渾之戎勝利歸來,稍事休整,他就派兵攻入鄭國境內,表示懲儆。P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