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疑地,米蘭昆德拉是一位偉大的小說家。從“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開始,他那如同音樂奏章般的斷章法、通俗的笑劇模式、對集權社會(甚至包括集權家庭)的犀利觀察與剖析、浩浩湯湯的哲學思辯,令讀者瞠目結舌,流連忘返。最神奇的是他時而在小說章節(jié)的鋪排上,看來完全不相干的兩條故事軸線,最后卻在某一點發(fā)生了奇異而完美的匯流,讀者一下子被帶到了更高的位置,得以窺見小說家完美的布局,如同聆聽一首完美的交響樂章,令人不禁拍案叫絕。這是我在閱讀他的小說“不朽”時,銘刻在記憶中最享受的小說閱讀的經驗之一。然而,昆德拉的小說也并不好讀。也許對多數的讀者來說,我們只能捕捉到他完整拼圖里的某一塊或某個脈絡,作為閱讀的線索。而今,一個小說家說“小說”的集子再次出版了,這本昆德拉言之為一個實踐者反思的“小說的藝術”,值得喜愛閱讀小說、甚至創(chuàng)作小說的人一讀。一個小說家是如何看小說的呢?尤其是像米蘭昆德拉這樣的小說家?昆德拉的小說可以畫出清楚的以“七”為基礎的建筑結構技術圖,巧妙的運用復調結構,配合內在樂曲的速度,以黑色幽默書寫著人間的愛與性,歷史與政治,存在與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