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光慈(1901——1931)原名蔣如恒,又名蔣光赤,中國現(xiàn)代著名作家。原籍安徽省六安縣,出生于霍邱縣南鄉(xiāng)的塔畈的一個貧民家庭。在河南省固始縣上小學和中學,后轉入蕪湖市安徽省立第五中學讀書。在陳獨秀、惲代英影響下于1920年赴上海,經陳獨秀等人介紹加入社會主義青年團。1921年和劉少奇、任弼時等人由黨派往莫斯科勞動大學學習,1922年轉為中共黨員。1924年夏歸國從事革命活動。留蘇期間即開始詩集《新夢》的創(chuàng)作,歸國后曾參加創(chuàng)造社和太陽社,關心革命文學建設,主編過《太陽月刊》、《時代文藝》等革命文學刊物。1930年參加左聯(lián),主編《拓荒者》。因不滿黨內立三路線的“左”傾冒險主義,并寫信要求退黨,1930年10月被開除黨籍。晚年貧病交加,于1931年8月31日病逝于上海虹口同仁醫(yī)院。著作有詩集《新夢》、《哀中國》、《鄉(xiāng)情集》和長詩《哭訴》;中長篇小說有《少年飄泊者》、《鴨綠江上》、《短褲黨》、《野祭》、《菊芬》、《最后的微笑》、《麗莎的哀怨》、《沖出云圍的月亮》、《咆哮了的土地》(又名《田野的風》)等。蔣光慈是早期最有成績的革命文學開拓者之一。中篇小說《野祭》寫革命文人陳季俠與女戰(zhàn)士章淑君、小學教員鄭玉弦間的戀愛糾葛和革命活動。“皎潔得如同明月”的章淑君因相貌平平得不到陳季俠的愛情,相反對“心靈渺小”的鄭玉弦樸素而天真的處女美卻是一見鐘情。當反革命政變襲來,鄭托詞規(guī)避與危險人物陳接觸,淑君則因從事工人運動被秘密處死。陳到江邊憑吊淑君,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已被淑君占據(jù)和拿去了。小說從愛情角度透視革命,以革命的選擇來解剖愛情,賦予愛情小說以革命的時代精神,誠如作者所言:“這本小書雖然不是什么偉大的著作,但在現(xiàn)在流行的戀愛小說中,可以說是別開生面?!薄尔惿陌г埂分械柠惿嵌砹_斯貴族的“一朵嬌艷的白花”,十月革命炮聲轟毀了她的天鵝絨似的溫美的夢。麗莎和白軍軍官白根流落到上海后,靠跳裸體舞和賣淫維持生計。淪落后的麗莎染上了嚴重的梅毒,她在臨死前的懺悔中,懊悔自己沒有嫁給曾闖入她心靈的木匠伊凡,悔恨她與拋棄貴族家庭從事革命活動的姐姐薇娜分道揚鑣,今天倘若再站在姐姐面前她感到羞愧、戰(zhàn)栗。小說以第一人稱抒情的口吻,展示了人物深刻的變態(tài)心理,并暗示了革命歷史潮流不可阻擋;滅亡的不是俄羅斯,而是俄羅斯的帝制。小說通過對白俄沒落貴族形形色色丑態(tài)惡行的展示,預示了貴族階級的必然消亡,頗有歷史感。這篇小說題材獨特新穎,情調哀傷深沉,人物心理復雜,文筆流麗瀟灑,顯示出作者詩人的本色和才華。它的缺陷也是明顯的。由于小說是以第一人稱口吻寫作的,主人公絕命前的懺悔所表現(xiàn)出來的感情和思想又異常復雜。既有對自身遭遇的哀怨追悔,也有對俄羅斯革命和新生蘇維埃革命政權又恨又矛盾的復雜心理情感。直到麗莎在賣淫生涯中受盡屈辱和心靈傷害后,明白了“金錢是萬惡的東西,世界上所以有一些黑暗的現(xiàn)象,都是由于它在作祟。它也不知該犧牲了多少人!我現(xiàn)在就是一個可憐的犧牲者了。”仍然不能擺脫那種矛盾的心理和情感:“如果野蠻的波爾雪委克,毫不知道一點溫柔為何如的波爾雪委克,他們的目的是在于消滅這萬惡的金錢,那我,一個被金錢所犧牲掉了的人,是不是有權來詛咒他們呢?唉!矛盾,矛盾,一切都是矛盾的……”加上作者有意要突破“革命加戀愛”的公式,追求俄國文豪陀思妥也夫斯基的藝術風格和手法,刻意描摹淪落而墮落的俄國貴族女子麗莎的復雜心理情感,并流露出對女主人公過多的同情,因此也就容易在讀者中產生不良的影響。尤其在那個特定的年代,革命與反革命的搏殺激烈尖銳,一般讀者因受到反動政府對蘇俄革命的欺騙宣傳而對革命尚缺乏認識與了解的情形下,小說的社會效果的消極面是很明顯的。當然這樣的結果并非作者始料所能及的,也不能以小說人物的思想情感等同于作者的思想情感。雖然這在今天這是比較容易為讀者所理解與寬容的,但是在當時卻不能被左翼文學界所理解與寬容,因此對這部小說以激烈的批評。正如楊義在《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二)中指出的那樣,“如果我們讀小說不單純地為了從中尋找某些標語口號,而是為了在一種審美的愉悅中獲得對人生和歷史更深沉的思考,就不難理解作家通過反面人物的心理富有藝術性地對世界作正面的暗示的苦心?!薄尔惿陌г埂贰笆且徊坑腥毕莸募炎鳌?。如何歷史地看待《麗莎的哀怨》以及左翼文學界對它的批評,是今天讀者閱讀欣賞這部作品時應持有的態(tài)度和衡文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