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逆影

　　一部人類的歷史，說到底就是一部關(guān)于“人”的歷史。如果說“詩無達詁”，對人類自身的認(rèn)知，亦恰恰是人類最難以取得共識的薄弱環(huán)節(jié)。由此，便想起一個顯然是古希臘或文藝復(fù)興式的著名哲學(xué)命題——你是誰？你從哪里來，又到哪里去？從字面看，這三個問題似乎很簡單，很容易回答：我是一名中國人，我來自生命之根源，我將去人類之同歸。不過，人世間的事情往往是簡單問題被世人搞得越復(fù)雜越顯其高深、高明，所以，但凡自以為有水平或在別人眼里有水平的人，切記：千萬不要把上述三個問題看得如此簡單、易答！倘若你是一個有水平或還愿意被別人認(rèn)為有水平的人，應(yīng)該當(dāng)即詰問：中國人是什么？生又何來？去又何往？所以，作為一名中國人，我還是要先思考一個自身問題：中國人是什么？而如欲了解中國人是什么，必先了解中國人的歷史。身為人類，我們一直在關(guān)注著自己從無到有的演化歷史。對于人類的起源，目前普遍的、最能為人類接受的科學(xué)解釋是：人類最早由非洲東部一種類人猿演變而來。普遍的說法已然為大眾所接受，科學(xué)的解釋似乎最具說服力，只是這類理性文字總令人感到有些冰冷，不若下面兩段西方式的奇思妙想更貼近人性的本身——其一，《圣經(jīng)·創(chuàng)世紀(jì)》有言在先：上帝的靈行走在水上。上帝說，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上帝說，要有地，于是陸地浮出了水面……第六天，上帝創(chuàng)造了人類的祖先亞當(dāng)。奇哉！——夫天地萬物之靈長竟然假借上帝之口悠然而生。然而，上帝又來自何方？人類難以自圓其說，遂使我輩想起一句可以套用的中國式的“戲”言：呔，何方神圣，報上姓名！其二，在古希臘神話中，象征著人類智慧的雅典娜女神，乃是宙斯返躬自省深深地呼吸之后從自己的頭腦中所生。妙哉！——夫智慧理應(yīng)生于天帝宙斯這樣神圣者的頭腦。然而，宙斯又來自何方？希臘人未窮其根源，于是，世人遂出之以一句人人皆可以援引的自嘲式怨言：那不過是一個神話罷了。而東方人亦有東方人的智慧。作為黃色人種的典型代表，中國人對自己的膚色、人種的來源有一則頗引以為自豪的寓言——話說上帝（很聰明，并不是中國人自己的玉皇大帝）在天上烤面餅，第一塊面餅烤得太生，尚為白色，便隨手往下一扔，面餅墜在歐洲，變成了白種人。第二塊面餅卻烤過了頭，糊成炭黑色，上帝一聲嘆息，面餅拋棄到非洲，遂化作黑種人。第三塊面餅則烤得恰到好處，燦燦金黃，甚是可愛，上帝不忍食之，輕輕一擲，面餅（宛若天女下凡仙姿翩躚）飄落亞洲，于是，成熟而完美的黃種人誕生了。寓言畢竟是寓言，“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的實質(zhì)乃是自欺欺人。現(xiàn)實之中，黃種人并沒有因為這個高妙的寓言顯得比白種人、黑種人更加完美、優(yōu)秀。為什么在人類相當(dāng)長的一段文明史期中國人曾占據(jù)人類社會的主流“九天閶闔開宮闕，萬國衣冠拜冕旒”，作為一名國人是何等氣派、自豪；一俟近代，卻落得一敗于西洋，再敗于東洋，瓜分豆剖，喪權(quán)辱國，戚戚于人類主流社會之外，仰人鼻息、看人臉色以茍活？在中華以盛唐為最的歷史時期，黃膚色、黑頭發(fā)的東方人應(yīng)該是整個人類社會看齊的對象吧，不像后來，金發(fā)、碧眼的白種人成了“上帝的驕傲”，由白種人締造的西方社會成了世界的主流。是滄海桑田，其必有風(fēng)水輪轉(zhuǎn)？是盛衰興廢，其必有溟溟之天理？還是讓我們一同走進中國歷史的長河，走進中國當(dāng)代的潮流，在對那些漸行漸遠和由遠及近的文化、人物、事件、現(xiàn)象的漫漫追溯與反思中一辨究竟。

　　馮政，一九六四年生。專業(yè)歷史學(xué)。二十世紀(jì)八十年低進入新聞領(lǐng)域，迄今逾十五年。其間，惟孜孜以不，精思博雅，且筆耕不輟，周行南北，故敢以俯仰天地歷史之際稱“典藏”、“鼎峙”，現(xiàn)兼任一雜志主編。